他們安心等待，箱子在學校保管室存放時間一年了，就開始考慮實施計劃。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實施的前一天，那同學隨父親去幫人開鎖，竟誤入隔壁的人家，當場被扭送到派出所，認定為入室盜竊未遂，拘留了三天。學校正要作開除，是鄰居出面擔保，證明是誤入，不是故意，才沒被處理。

  不到半年，那同學又策劃了第二次行動，這回改變了方式，不再自己動手，買通外面的人來偷。可是也不知怎麼對接的，那盜者竟然走錯了地方，被保安發現追逐，逃跑不及跳樓，跌斷了一條腿。計劃再次失敗。

  那同學真是鬼迷了心竅，過了一段時間，新的策劃又開始了，找到了街頭的一個混混，要他到保管室縱火。可惜那混混剛到學校大門口，就被一輛車子撞了，一條手臂受傷，提不動油桶，放棄了。

  那同學突發奇想，認為是魏俊龍沒有交保管費，是幾次都不成功的主要原因。他催促魏俊龍趕緊交錢，知道魏俊龍拿不出錢來，就幫著找了高利貸。拿到錢以後，逼著魏俊龍去保管室交費。

  魏俊龍被逼不過就去了，卻被告知，漆皮箱被領走了，保管員出示了單據。一看是邢毅的簽名，並且已經把保管費付完，在那裡就傻掉了。

  聽完魏俊龍的講述，魏正海只是搖頭嘆氣，再次要求兒子給邢毅認錯，還說：「那貸來的款還在你身上，現在就先拿來還給邢叔。」

  「嗯。」魏俊龍答應，一邊就往外掏錢。

  邢毅攔住他，說：「還是要先把高利貸還了，那利息高得驚人，到時候你們受不了。」

  魏正海說：「我們欠你的人情太大了。」

  邢毅說：「我在電話里說有好的建議要提供給你。我的建議主要針對旅社，現在我要問明了，你們決定要將旅社出售，是不是這樣？」

  魏正海說：「明天，買主就過來，來了就可以作最後的決定。」

  邢毅說：「都商量好了嗎？價格方面怎麼考慮的，方便的話，說給我聽聽？」

  魏正海遲疑一下，說：「我想儘量爭取，十五萬到二十萬之間解決問題。」

  「這個價位，你有透露給他了嗎？」

  「沒有。」

  「那你根據他的行動態度，你與他交談的情況，有沒有一個預測，他能夠出多少？」

  「我是覺得他有心要。至於出多少價位，我沒有想。」

  「我看還可以再高一點。」

  「再高一點？那你的意思，建議一下？」

  「我建議四十萬起步。」

  「咦喲，太高了吧，怕實現不了。」

  「先說出來，看看他的態度，有心的話，一定會還價。明天我來參加，敲敲邊鼓。」

  「我早就想說這句話，請你一定參加，現場幫我壯壯膽，拿拿主意。」

  「好的，但我到時候會有話要說。」

  「可以可以。」

  「不管我說什麼，希望你最好不要打斷，否定。」

  「沒問題，我心知肚明，你都是為我們好。」

  「順便說一下，明天買主來了，介紹認識的時候，就說我是雙堰建材公司的負責人，經理。」

  「建材公司？那純淨水廠呢？」

  「純淨水是生活用品，建材是生產資料，不能扯在一塊。」

  「嗯，這個我懂。」

  第二天邢毅先到。

  魏俊龍見了他就說：「刑叔，我那同學又來電話催了。」

  「你怎麼說？」

  「我說，我家這邊要出售房子，有錢了，貸款就不用了，我這就電匯給你，你拿去還了。」

  「他沒說啥吧。」

  「說了，他問我你家房子能賣幾個錢呀。我說，大概二十來萬。

  他就嘲笑我，說二十萬能和三百萬比嗎？我說，這是兩回事，沒有可比因素，他罵我，你真糊塗，快點回來，不然的話，學校就要把箱子處理了。」

  魏正海走下樓，義憤填膺說：「這種朋友不交也罷。」

  邢毅卻笑了：「同學一場，也不容易，別讓他太悲催了，就把實情告訴他吧。」

  魏俊龍說：「再來電話就告訴他，別再做夢了。」

  時間差不多，賣房的人來了。

  來者年紀四十左右，中等身材，面色紅潤，灰西裝，黑領帶，醬色皮鞋，一副老闆的模樣，坐下，二郎腿一翹，指了邢毅，問魏正海這位是誰？

  魏老闆說：「雙堰建材公司的邢經理。」

  邢毅主動上前握手：「我叫邢毅。請問你貴姓？」

  「免貴姓呼，呼延灼的呼，呼寶成。」

  「該不是一家子吧。」

  「問過上輩人了，說不清楚，掛上了也沒意思，一點好處都沒有。魏老闆，前天我來看了，我們當時怎麼說的？」

  魏正海說：「當時你把房子看了一遍，說回去考慮一下，今天過來，當面討論一下價格問題。」

  邢毅道：「魏老闆，昨天我來看房子，沒聽你說還有其他人呀。」

  呼寶成說：「魏老闆挺精明呢，一塊骨頭哄兩條狗，還有沒有第三家呀？」

  魏正海乾淨利索地說：「就你們兩家，再有我也不接待了。」

  呼寶成說：「既然是這樣，那就進入正題。說吧，你這房子要怎麼賣？」

  魏正海思索一陣，吸一口氣，說：「要不，請兩位先商量商量，統一一個方式？」

  邢毅道：「我們怎麼統一，把房產一分為二？」

  呼寶成說：「房子拆分來買，那絕對不行。」

  魏正海說：「那呼老闆的意思。」

  「別管那麼多，你賣房子，你先報價。」

  「然後呢？你們兩家輪流還價？」

  「那是當然。」

  魏正海轉臉看邢毅。

  邢毅搖晃腦袋：「我沒意見。」

  魏正海想了想，說：「三十萬。」

  兩個買家互看一下，呼寶成一抬手：「邢經理先來。」

  邢毅雙臂環抱：「呼老闆場面比我大，你先來。」

  呼寶成揮動手掌：「後來者居上，別客氣，你來嘛。」

  邢毅搖頭：「呼老闆看房子也比我早一天，理應先說。」

  呼寶成把菸頭丟進菸灰缸：「我加五萬。」

  魏正海說：「加五萬，就是三十五萬，對嗎？」

  「嗯，不錯，」先點頭，又朝邢毅努嘴，意思是到你了。

  邢毅眉毛聳了兩下，咬咬牙：「我跟……」

  呼寶成等不及，問：「你跟多少？」

  邢毅豎起兩個手指頭。

  呼寶成驚呼：「二十萬？」

  邢毅搖頭。

  「兩萬？」

  邢毅點頭，呼寶成輕舒一口氣。

  魏正海正要說什麼，被他制止了。

  「你跟兩萬，然後呢，我再跟？那我跟多少呢，一萬？什麼檔次呀，不行，要改，你我兩個各用一張紙寫出來。」

  邢毅面露疑惑，問：「然後呢？」

  他不屑一顧道：「然後還不簡單？從高不從低呀。」

  邢毅想了想，轉向魏正海：「魏老闆，這是你的房子，你可以按你平時的想法作出選擇，不一定……」

  呼寶成叫起來：「什麼不一定呀，一定。行業規則，從高不從低。」

  邢毅緩緩搖頭，咬住嘴唇，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