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到療養院的時候，也就八點多的樣子。
太陽公公已經把臉都露出來了，不過清晨的陽光落在人的身上一點都不覺得熱，林清寒把車子停在車位上，然後下車，打開副駕駛的門，笑著朝溫軟伸出手。
「還有糖嗎？」
扶著溫軟下車的時候，他問了一句。
溫軟點點頭，剛才去辦結婚證的時候，上班的工作人員還不多，李則買的糖多，還沒分完，她問，「要帶上嗎？」
林清寒：「帶上吧。」
等到溫軟把盛著糖果的袋子拿出來，他順其自然的拿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後牽著溫軟的手往裡走。
這個點——
療養院裡住著的老爺爺、老奶奶都起床下來溜達了，有不少認識他兩的，看到他們進來就笑著說，「老林家的孫子、孫媳婦來了啊。」
又問：「今天怎麼來得那麼早啊？」
還這麼整齊。
以前這小兩口都是分開來的，就算碰到面也沒見這樣手挽著手，那麼恩愛。
溫軟笑著朝他們打了招呼，來得次數多了，她也知道他們的姓氏了，這會就「李爺爺、劉奶奶」的喊過來，「今天起來得早，正好想爺爺了，我們就過來看看。」
「真孝順。」
以前給過她糖的劉奶奶握著她的手，眉眼慈善的，沖她笑道：「老林有你們這樣的家人，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他們這些人雖然家裡條件都不錯，保姆、護工的也都不少。
但也沒像老林這樣，時不時就有家人來看他。
溫軟陪人說話的時候，林清寒就在那邊分糖，不管是這些爺爺奶奶，還是照料他們的護工都拿到了不少糖果，幾個老人家拿著這些糖，臉上都有些怔楞。
劉奶奶問道：「這是……」
溫軟有些解釋不出來，總不能說這是他們復婚的糖果吧。
林清寒像是知道她的為難，笑著上前挽住溫軟的腰，溫聲同人解釋道：「軟軟懷孕了，我買了一些糖果，給爺爺奶奶帶點喜氣。」
「呀，這是好事啊！」
劉奶奶和其他一些老人家頓時就笑了起來，他們年紀大了，就是喜歡小輩，說了好多恭喜的話，要不是溫軟他們還得上去見林昌平，估計還能拉著她的手不放呢。
樓上。
林昌平剛吃完早飯，正想讓護工推著他下樓曬曬太陽，就看到兩人出現在門前。
難得看到他們這麼整齊的出現，他愣了一下，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只好問道：「怎麼這麼早來了？
今天都沒事？」
「爺爺。」
「爺爺。」
溫軟心裡到底還是有些害羞的，喊過人之後就不說話了，站到林昌平的身後，「您是要去曬太陽嗎？」
「是啊。」
林昌平笑了下，見她小臉紅撲撲的，自己那個呆頭鵝一樣的孫子也不像以前似的冷著一張臉，反而揚著眉，很有意氣風發的樣子，他心裡那股子好奇勁就更大了。
直接問道：「你們兩，今天怎麼一起……過來了？」
溫軟雙目含羞的看了一眼林清寒，沒吱聲。
林清寒看著她笑了笑，走到林昌平的面前，語氣有著藏不住的高興：「爺爺，給你看樣東西。」
林昌平挑了挑眉，不知道他這個孫子葫蘆里賣得什麼藥，他也沒說話，眼睜睜看著他小心翼翼又極為珍重的從口袋裡掏出兩本鮮紅的結婚證才瞪大了眼睛，「這是……」
「我跟軟軟……」
林清寒看了一眼溫軟，笑道：「復婚了。」
林昌平聽到這句話，呼吸都屏住了，他顫著手伸出去，似乎是怕兩個人騙他，就算手在發抖了還是忍不住打開兩本結婚證前前後後、反反覆覆的看了一遍。
「是是是，公章，時間，都是對的……」他抖著唇，激動道。
聽到這話，林清寒就笑了，爺爺這樣子跟他剛才一模一樣，不過他還是好笑道：「我還能騙您不成？」
「你小子！」
林昌平紅著眼眶，拿手狠狠拍了下他的胳膊，笑罵道：「算你還有點用。」
又轉過頭，握住溫軟的手，眼裡還蘊著藏不住的淚花，語氣卻變得溫和了許多，「好好好，你們能重新在一起，太好了。」
「以後他要是再欺負你，你就告訴爺爺，爺爺幫你狠狠揍他。」
「爺爺——」
林清寒在身後有些無奈的開了口。
他這才復婚呢？
就給他潑冷水了。
而且經歷了這麼多，他哪裡還敢欺負她？
走上前，林清寒握住溫軟的另一隻手，他把人攬到自己懷裡，不知道是在說給溫軟聽，還是說給林昌平聽，又或者，再說給自己聽。
「要是我再欺負她，不用您打，我自己都會抽死我自己。」
溫軟側頭看了他一眼，觸及他眼中的深情時，眼中的笑意也深了許多，她主動握住林清寒的手，笑著和林昌平說，「爺爺放心，我們會好好在一起的。」
林昌平看著兩人這樣，心裡那顆大石頭也總算是落下了，剛想提議帶兩人下去轉轉，讓大家都羨慕他有這麼好的孫媳婦。
林清寒突然又開口了，「還有一件事……」
林昌平一怔，「什麼事？」
林清寒看了一眼溫軟，示意她來說。
溫軟雖然還是有些害羞，但也沒再隱瞞，紅著小臉和林昌平說道，「爺爺，我懷孕了，已經……三個多月了。」
這一次。
林昌平不僅瞪大了眼睛，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他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出了，只一個勁地握著兩個人的手，「真，真的？」
等到兩人點了頭，他突然豪情萬丈的說道：「好好好，今天這麼高興，我一定要喝幾杯。」
「爺爺，您身體不好，不能喝酒。」
溫軟皺著眉，忙阻攔起來。
豪情萬丈的林昌平小聲道：「就，一點點。」
「爺爺……」
溫軟還想再說，林清寒輕輕握了下她的手，「就讓爺爺喝一點吧，今天高興，我們看著點就好了。」
「那，就一點點啊。」
溫軟鬆口了。
「好。」
林清寒笑道：「就一點。」
又轉頭去看林昌平，「爺爺，你也聽到了，只能喝一點。」
林昌平已經很久沒喝過酒了，平時護工看得跟什麼似的，偶爾跟隔壁老李偷偷小酌幾口，回頭被發現還要挨自己孫子的訓。
想他以前也是這麼威風的人物。
現在被小輩管著，難免有些吹鬍子瞪眼，不過心裡倒是高興的，能被人管著總比沒人管好，「一點就一點。」
總比沒得喝好。
……
溫軟兩人陪著林昌平吃完午飯，又聊了一下午的天，直到夜幕遮擋住原本白日該有的面貌，兩人才起身離開。
六月的天氣還有些悶熱，就連晚上的晚風都是溫熱溫熱的，溫軟迎著這個風，小臉被吹得有些紅，她任由林清寒牽著她的手，嘴角高高翹著，「林清寒，等過年的時候，我們把爺爺接回家，一起過年吧。」
之前幾個年。
林昌平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林清寒又要忙工作，他們都沒有好好聚過。
這次。
她想一家人在一起好好過個年。
林清寒小心翼翼的扶著她，一邊提醒她注意腳下，一邊應道，「好，我們一起過。」
「我要放煙花，還要看春晚……」溫軟眨了下眼，頭靠在林清寒的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空調間裡待久了，小腦袋暈乎乎的，又因為沒睡午覺的緣故，這會都有些困了，聲音也低了下去，「不對，現在好像放不了煙花了，只能買仙女棒了。」
林清寒扶著她，聽出她聲音的不對勁，問道：「困了。」
「還好。」
溫軟搖搖頭。
可她說著說著，腳步就一個趔趄，好在林清寒直接把人抱住了才免於摔跤，「還說沒困，路都不會走了？」
林清寒把人撈在自己懷裡，無奈出聲。
距離停車的地方還有好一段距離，他怕人再摔，也不顧體面不體面的，直接在人面前蹲下身子，「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如果是清醒時候的溫軟可能還會害羞還會猶豫，但現在她小腦袋昏昏沉沉的，膽子也大了許多，她直接把身體掛到林清寒的背上，雙手牢牢地抱著人。
「好了？」
「嗯！」
溫軟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她把臉埋在他寬厚的背上，似乎覺得舒服了很多，蹭了好幾下，聲音都變得嬌了起來，「林清寒，走啦，我們回家。」
「好。」
林清寒背著人，往前走。
溫軟整個人都掛在林清寒的背上，一晃一晃的，她倒是也不覺得暈，只覺得這個背又安心又舒服。
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個片段，她似乎想了很久才開口，「林清寒，你以前是不是也這樣背過我。」
「嗯。」
「什麼時候啊？」
溫軟有些記不清了。
林清寒想了想，具體年歲倒是也記不清了，「你很小的時候了。」
很小的時候？
溫軟睜開朦朧的眼，望著遠方的星辰，想了很久很久，才隱約想起幾個片段……那應該是她上小學的時候了。
她那會貪玩又調皮，不是翻牆就是爬樹。
有一次想翻牆逃課，偏偏那天正好下過雨，翻牆的時候直接摔了下去，地方雖然不算高，但膝蓋正砸在地上，疼得她立馬就哭了起來。
她小時候嬌氣的不行，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
邊哭邊摸口袋，打算讓紀奚過來找她，可要命的是，她手機也給摔壞了，打也打不開，那條路又是小路，平時除了翻牆逃課，幾乎不會有人出現的那種。
她疼得站不起來，索性破罐子破摔，靠著牆哭了起來。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聲音都啞了，有個聲音在頭頂響起，「哭什麼？」
淚眼朦朧的抬起頭，就看到林清寒站在她的面前，他穿著嶄新的校服，在她眼裡丑的不行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顯得好看極了。
那個時候。
突然出現的林清寒是她眼中唯一的光芒。
她伸出手，拉著他的袖子，也不顧他冷漠的臉，哽咽道：「腿疼……」
「誰讓你爬牆逃課的？」
林清寒的聲音就跟他的人一樣，冷得一點溫度都沒有，可他看了她半響，還是蹲在了她的面前，「上來，我帶你去醫院。」
溫軟立刻就趴了過去，似乎怕他後悔似的，她的動作很快，雙手還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差點就把人壓趴下了。
看到他嶄新的校服褲跪在地上時留下的痕跡。
她擔心林清寒會扔掉她，可憐巴巴的說道：「你別丟下我，我怕。」
林清寒沒有回應她。
他只是背著他，用並不強壯的身體，背著她一步步走出小巷。
……
溫軟想啊。
她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喜歡上林清寒的吧。
年少時的那道光芒，即便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但那種刻入心臟的感覺是不會磨滅的。
「林清寒。」
路燈下，她突然喊了他一聲。
林清寒笑著應了一聲，「怎麼了？」
溫軟把嘴唇貼近他的耳朵，輕聲道：「我愛你。」
背著她的那個人突然就頓住了腳步，在溫軟昏沉到想睡的時候，她才聽到一聲極為克制，又濃烈的，「我也愛你，溫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