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軟的新家是個複式的房子，面積不大，可利用的空間卻不少，她自己學得就是設計，這套房子算是她的畢設，也算是她給自己的一個畢業獎勵。

  畢業之後。

  她也沒怎麼在這住過，但家具齊全，早上又請人過來收拾了下，乾乾淨淨的，倒是不用再怎麼收拾了。

  這會溫軟收拾著行李箱。

  紀奚就癱在沙發上，抱著手機，毫無形象的狂笑，邊笑，邊還要跟溫軟說道：「軟軟，你剛才真的是退早了，要不然還能看到一場好戲。」

  「你那句話說完，群里半天都沒人說話。」

  「後來李嬌說了句——」她捏著喉嚨，扮起腔調，「『有些人的臉皮實在是太厚了，什麼事都有她，現在被正主當場打臉，尷尬了吧？

  』把蘇嵐嵐氣得當場退群了。」

  紀奚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我以前覺得李家那個姑娘沒意思，現在看她可真夠帶勁的，過幾天我可得把人請出來，好好喝一頓。」

  溫軟笑了笑，沒說什麼。

  蘇嵐嵐這次也是太著急了，恐怕是知道她跟林清寒離婚太激動，連自己的人設都給忘了。

  不過——

  以後那個群，那些人，都和她沒什麼關係了。

  紀奚又看了一回聊天記錄，覺得沒什麼意思了，才收起手機，坐了起來，問道：「還有什麼要收拾的東西嗎？」

  話說完，先看到了那一沓畫紙。

  原本以為是設計圖，剛想看看溫軟最近設計了什麼，翻出來一看，全是林清寒的畫像。

  她估摸了下，這起碼也有個幾百張，從最開始畫風還有些稚嫩，到後來越來越嫻熟，應該籠闊了幾年的時間。

  偷偷看了一眼還在收拾東西的溫軟，紀奚嘆了口氣，她就知道，軟軟心裡肯定還捨不得，要不然幹嘛把這些畫像都拿過來？

  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把畫像重新疊放在桌子上，剛想幫人把衣服收拾下，電話就響起來了，是她家太后娘娘。

  「餵。」

  紀奚接起電話，隨口說了幾句之後就掛了，然後看著溫軟，猶豫道：「軟軟，我媽問你要不要去家裡吃晚飯？」

  溫軟一聽這話就知道她跟林清寒離婚的事，在長輩那個圈子也已經傳開了，笑了下，臉上沒有多餘的反應，聲音柔柔的，「今天就不去了，等過幾天，我再去拜訪徐阿姨。」

  紀奚點了點頭，說了句，「也好。」

  她也不想這個節骨眼讓溫軟去家裡，她媽倒是沒事，就是家裡其他幾個長輩煩人的很，待會軟軟去了，他們東一句西一句的，她不想讓人為難。

  還是過幾天吧。

  ……

  等收拾完，天色也晚了。

  紀奚今天有家庭聚餐，不能不去，走得時候還在囑咐溫軟，「你要是一個人待著害怕，過會就給我來個電話，我來陪你睡，晚飯記得吃，要是不想燒就去樓下，要麼點外賣。」

  說完。

  她眨了眨眼，「軟軟，那個……你知道怎麼點外賣吧？」

  從高中開始，溫軟每天都是自己帶飯，林家五星級的標準，營養雖然均衡，但也十分寡淡，就連在大學的時候，她的飲食也都是由專人負責的。

  她甚至都懷疑。

  自從高一軟軟和她吃路邊攤被林清寒抓到後，是不是再沒吃過那些油炸食品。

  溫軟看著她無奈笑了下，她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哪至於連怎麼點外賣都不知道？

  好歹是把紀奚安心勸走了，她關上門，看了一眼突然安靜下來的屋子，輕輕嘆了口氣。

  不過很快。

  她的臉上又重新揚了個笑，拍了拍自己的臉，給自己打了個氣，「溫小軟，以後的日子，要加油啊。」

  家裡還沒開過火，冰箱裡也沒什麼東西。

  溫軟想了想，還是打算點個外賣算了，她以前其實也是用過外賣軟體的，還是讀書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嘴巴饞，每天吃林家準備的營養餐，吃得嘴巴都淡出鳥了。

  被紀奚慫恿之後，吃了好幾天的外賣，後來還跟人一起去吃外面的小吃攤。

  好巧不巧。

  第一次去就被林清寒抓住了。

  自從被林爺爺帶到林家之後，溫軟就知道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可以任性妄為、肆意撒嬌的天之嬌女了，她小心翼翼，學會偽裝。

  尤其不知道從哪聽到林清寒喜歡優雅知性的女孩子，硬是給自己安了個「優雅」的人設。

  優雅到什麼程度呢？

  無論是在家還是在學校，從來都是只穿小裙子，頭髮披在身後，夾個小髮夾，吃飯不能超過七分飽，吃一口菜得嚼二十幾下，就算再不喜歡那些，也得笑著吃下去。

  然而那天呢？

  她怕被人看到，錯過飯點跟著紀奚逃課，頭髮紮成馬尾，穿著紀奚的破洞牛仔褲，左手拿著五串裡脊肉，右手拿著炸土豆、炸年糕，時不時還要伸長脖子喝幾口紀奚手裡的珍珠奶茶。

  吃得滿嘴都是甜麵醬。

  嘴巴里還鼓鼓的，全是珍珠和紅豆。

  然後——

  她就看到林清寒和他那幾個朋友從不遠處走來。

  看到她的時候，林清寒和他那些朋友都愣住了，大概是沒見過她這幅樣子，他那些朋友直接笑了起來。

  林清寒倒是沒笑，他連話都沒說一句，只是看著她皺了皺眉。

  可即便如此。

  溫軟還是害怕了，她怕林清寒不喜歡她，怕林家人覺得她不好。

  東西都不肯吃了，找了個地方哭了一場，回到家還紅著眼眶跟林清寒保證以後再也不吃那些東西了。

  ……

  思緒收回。

  溫軟笑了下，嘴角若有似無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她還是覺得以前的自己真的太傻了，一個人要是不喜歡你，你就算變得再優雅，再怎麼量身定製，也不會得到他的任何反饋。

  看了看琳琅滿目的外賣店。

  溫軟突然覺得，她應該把以前缺失的那部分全部找回來，至於這第一天，就從——

  點個麻辣燙和肥宅水開始吧！

  ……

  夜深了。

  林氏集團卻還燈火通明。

  秘書團們在外面瑟瑟發抖，公司內部群的消息更是停都沒停，時不時跳出來一個。

  【嗚嗚嗚，boss到底怎麼了？

  我本來以為拿到法國那個項目，可以拿筆豐厚的獎金，放個大假，誰能想到我現在竟然還要加班？

  】

  【我也要哭了，我還跟我男朋友說了，今天早點下班陪他吃飯，現在好了，估計要加班到半夜了。

  】

  【所以，誰知道boss這兩天是怎麼回事？

  我進公司三年了，還從來沒見他的臉這麼黑過】

  【@林秘書】

  【林秘書：我也不知道啊，李特助也什麼都不說，不聊了不聊了，我現在字都不敢打，生怕boss出來給我一個眼刀】

  ……

  李則沒在群里，但看到幾個秘書時不時朝他使眼色，也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嘆了口氣，他端了一杯咖啡，敲了敲門，等到裡面傳出低沉的一聲，「進來。」

  他才走了進去。

  相比早上的頹廢，現在的林清寒儼然又恢復成了以前的樣子，他坐在椅子上，低著頭，還在批改文件。

  可就是太正常了，反而讓人有些擔心。

  李則放下咖啡，看了看本來堆積如山的文件都快解決完了，嘴唇動了動，低聲道：「boss，快十點了。」

  林清寒簽字的動作一頓，他看了一眼手錶，9：55，又看了一眼外面，他皺了皺眉，發了話，「讓他們都下班吧。」

  李則輕輕應了一聲，又道：「您，您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清寒頭也沒抬，「我心裡有數，你也下班吧。」

  就繼續批改起文件了。

  李則知道他的脾氣，也不敢再勸，走出去，帶上門。

  等到外面的燈一盞盞都滅了，整座大廈都歸於黑夜，只有頂樓屬於林清寒的這間辦公室還有光亮，他就像是一個不會疲憊的機器一樣，直到最後一份文件批閱完成。

  時間已經到了11：50。

  林清寒放下鋼筆，捏了捏酸軟的脖子，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車水馬龍，燈火通明，他本來是想跟以前似的，夜深了就在裡面的休息室睡一覺，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還是拿起車鑰匙下了樓。

  等電梯的時候。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簡訊、電話、微信都來了不少……

  他以前懶得理會這些，今天倒是一個個認認真真看了過去，大多都是圈子裡的朋友和一些長輩，詢問他和溫軟是怎麼了。

  他沒有心思回復，抿著唇，繼續往下翻。

  直到翻到底下，屬於溫軟的微信對話框，以前那個消息最多的人，今天卻一條消息都沒給他。

  電梯已經來了。

  林清寒沒有進去，他站在走廊上，低著頭，修長的手指點開備註【溫軟】的對話框，大多都是溫軟發的，他偶爾才會回一個字。

  他一條條往上翻——

  【清寒，還在加班嗎？

  】

  【清寒，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做了一桌子菜，你要早點下班哦。

  】

  【清寒，到法國了嗎？

  】

  【清寒，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一直熬夜，我會擔心的。

  】

  【清寒，我想你了。

  】

  ……

  關切含著愛慕的話，沒有掩飾的出現在他的眼前，林清寒收緊了握著手機的手，只有夜燈的走廊上，他半低著頭，看著那一條【我想你了】，心下忽地一動。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他撥通了溫軟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