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溫軟手扶著牆壁，就這樣呆呆地看著蘇嵐嵐一路往下摔去。

  其實樓梯並不算高，因為林秀娥鍾愛法式羊毛地毯，樓梯上還鋪了厚重的白色羊毛地毯，但蘇嵐嵐還是發出很沉重的痛苦悶哼，她蜷縮在地上，白淨的小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啊！」

  女傭的尖叫和林秀娥的急促聲也在之後響起，「這，這是怎麼回事？

  嵐嵐，你怎麼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快快快，快把人扶起來。」

  李阿姨看著這幅畫面也有些懵，她剛想走過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怎麼回事？」

  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悅。

  「先生？」

  李阿姨轉過身，看著出現在身後的林清寒，有些吃驚。

  其餘人看到林清寒回來，也都有些驚訝，紛紛低下頭，朝人恭敬喊道：「先生。」

  只有林秀娥蹲在蘇嵐嵐的身邊，著急道：「清寒，你快過來，嵐嵐好像動不了了，這，這不會出事了吧？」

  她是真的慌了，蘇嵐嵐可是蘇家的小姐，蘇母剛剛把人託付給她。

  這進門第一天就變成這幅樣子。

  要真出了什麼事，她怎麼跟蘇家交待啊？

  林清寒看著蘇嵐嵐這幅樣子，皺了皺眉，沒說話，他走過去，蹲在她的身邊看了一眼，應該是摔下來的時候扭到了脖子才會起不來。

  隨口吩咐：「打電話給救護車。」

  「是。」

  李阿姨剛想去打電話。

  蘇嵐嵐就出聲了，她伸手握住林清寒的胳膊，紅著眼說道：「清寒哥哥，不能打電話，要是讓人知道我坐救護車從你家離開，肯定會上熱搜的。」

  林秀娥在一旁，急道：「那你也不能不去醫院啊。」

  又說：「這好端端的，你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啊？」

  「這——」

  蘇嵐嵐像是猶豫了下，輕聲答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溫姐姐的事。」

  這話說得似是而非，可任誰聽不出來？

  一群人紛紛朝二樓看去，果然看到二樓樓梯口站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她手扶著牆壁，正望著樓下。

  林清寒也順著蘇嵐嵐的話朝二樓看去。

  看到溫軟面色蒼白站在那的時候，他雙眉微皺，薄唇也輕輕抿了起來。

  「唔。」

  蘇嵐嵐適時喊疼，拉著人的胳膊，哽咽道：「清寒哥哥，我好疼啊，我會不會死啊？」

  女人甜軟的嗓音把林清寒的思緒扯回來，他面上情緒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只是看了一眼被她握著的胳膊，原先微皺的眉攏得更深了。

  他向來不喜歡和其他人碰觸。

  不過當下也不好把人甩開，吩咐人，「讓人把車開進來，再給王醫師打電話。」

  說完。

  他就把人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

  看著男人往外走。

  溫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思緒，她跌跌撞撞跑下樓，但還沒跟上林清寒的腳步就被林秀娥攔了下來。

  「你！」

  林秀娥拉著她的胳膊，冷著一張臉瞪著她，「你最好祈禱嵐嵐沒事，要是她有事，你看我跟蘇家饒不饒你！」

  等到溫軟掙開她的手，跑出去的時候，車子早就離開了。

  庫房裡倒是還有不少車，但她……

  「夫人。」

  李阿姨拿著羊毛披肩走出來，披在她的身上，輕聲勸道：「您先進去吧，這事有先生處理，肯定不會有事的。」

  「我沒有……」

  溫軟看著遠方，喃喃道：「我沒有推她。」

  轉過頭，她看著李阿姨，突然握住她的手，著急道：「我真的沒有推她。」

  可以前一直站在她這邊的李阿姨也只是眼神躲閃，輕聲勸道：「夫人，不會有事的。」

  她不信她。

  再看屋子裡其他女傭，每個人都在看她，但察覺到她的眼神，都會匆匆低下頭。

  她們都不信她。

  是啊。

  好端端的，蘇嵐嵐怎麼會從二樓摔下來？

  她是當紅女明星，平日裡最愛護自己的身體和臉，難不成她還會自己摔下來不成？

  但溫軟敢保證，她那個時候甩蘇嵐嵐的力道很輕，那樣的力道根本不至於讓蘇嵐嵐摔下樓。

  ……

  二十分鐘後。

  林清寒的車子駛入金瀾醫院的vip通道，又經由vip電梯直達23樓。

  醫護人員早已就位，見他抱著人出現就直接上前接過蘇嵐嵐，把人扶到了手術推車上。

  李則也在一旁候著。

  看到林清寒出現就朝人點了點頭，喊道：「boss。」

  「嗯。」

  林清寒應聲，剛想吩咐人留在醫院照顧蘇嵐嵐，話還沒出口，蘇嵐嵐卻突然握著他的胳膊，可憐道：「清寒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一個人害怕。」

  「哥哥和媽媽都不在這，我，我害怕。」

  林清寒抿著唇，看了她半響才點了點頭。

  像是了卻了一件心事，蘇嵐嵐梨花帶雨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心滿意足的鬆開了手。

  等她走後。

  林清寒看了一眼站在走廊上，望著他的那些醫護人員，皺了皺眉。

  他天生一副好相貌，比娛樂圈那些頂尖的明星還要好看，但脾氣實在不大好，這會凌厲的眼風如刀子似的砸向那些人。

  剛才還紅著臉的一群小姑娘都低下頭，白了臉。

  收回目光。

  林清寒朝長椅走去，邊走邊把外套解下，扔給李則，淡淡吩咐，「回頭扔了。」

  知道自己這位boss的習慣，李則也沒說什麼，跟在人身後，說道：「剛才夫人把電話打到我這，她說聯繫不到您。」

  林清寒腳步一頓，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估計是沒電關機了。

  李則問他，「要給夫人打個電話嗎？」

  「你跟她說一聲。」

  林清寒只說了這一句，便靠著長椅，閉目養神起來。

  ……

  溫軟回到房間後就一直握著手機，看到李則的電話時，忙接了起來，「李則，怎麼樣？」

  電話那端傳來李則的聲音，聽他簡略說了一些事，溫軟稍稍放下一些心，想起林清寒，她握著手機的手又收緊了些，猶豫道：「清寒他……」

  李則輕聲答道：「蘇小姐的手書還沒結束，boss還在醫院。」

  清寒還在醫院？

  溫軟有些呆怔，她記得清寒最不喜歡待在醫院了。

  「夫人？」

  李則半響沒聽到她的聲音，關切的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沒事。」

  溫軟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道：「那就麻煩李助理照顧清寒，如果有什麼事，你再聯繫我。」

  「好。」

  電話掛斷。

  但事情卻沒有結束。

  某個臨市名媛微信群里，突然出現了一張林清寒抱著蘇嵐嵐出現在金瀾醫院的照片，照片的角度很偏，應該是偷拍的，但兩人的臉卻很清晰。

  【臥槽，什麼情況？

  嚇得我美甲都做壞了。

  】

  【不是吧，這這這，林清寒和蘇嵐嵐真有一腿啊？

  我還以為那些傳言都是編的呢？

  】

  【能跟林清寒有一腿，我也願意啊。

  】

  【醒醒，姐妹，人有老婆，雖然溫軟不怎麼樣，不過蘇嵐嵐這樣上趕著也不是回事吧？

  】

  ……

  群里爭吵紛紛，最後終結在紀奚的手上，【紀奚：你們說誰不怎麼樣？

  】

  知道紀奚和溫軟的關係，大家都沒再說話，臨市名媛也分三六九等，紀奚就是一等的名媛，其實溫軟要是家裡沒破產，以她的身份……也是她們得捧著的那一類。

  可惜落敗的鳳凰成山雞。

  她又以現在這樣的身份嫁給了林清寒，自然就成了被她們嫉妒、嘲諷的對象了。

  看到安靜下來的微信界面，紀奚氣得連字都不想寫了，隨手把鍵盤一推，直接把照片扔給溫軟，然後撥了電話過去。

  「喂，小奚，怎麼了？」

  溫軟的聲音有些疲憊。

  「還怎麼了？

  你看我發你的微信，怎麼回事啊，林清寒和蘇嵐嵐怎麼會在一起？」

  紀奚性子直，這會生著氣，連說起話來都跟刀子似的，「林清寒那混蛋要是真背叛了你，我回頭就殺到你家，把他給剁了！」

  照片？

  溫軟愣了下。

  她移開覆在眼皮上的手，打開微信看了眼，雖然剛才就看到清寒抱著蘇嵐嵐離開，但真的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她的臉色還是白了下。

  照片上的兩人，男的俊，女的靚。

  蘇嵐嵐依偎在林清寒的懷裡，兩人一個抬眼，一個垂眼，不知道是不是拍攝角度的緣故，顯得格外神情。

  「軟軟？」

  紀奚在那邊連著喊了好幾聲也沒聽到溫軟的聲音，著急了，「你怎麼了？

  你別嚇我，要不我現在過來陪你？」

  她邊說邊起身，隨手套了件衣服就想出門了。

  「小奚，不用了。」

  溫軟把照片關了，直接退出微信，坐起身，和人說起今天的事，說完，她半低著頭，彎翹的睫毛輕抖，猶豫道：「小奚，我真的沒有推她，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摔下去了。」

  她怕紀奚也不信她。

  可紀奚卻只是反問她：「誰說你推她了？」

  想到她家裡那個情況，不等溫軟開口又罵道：「蘇嵐嵐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在娛樂圈待了段時間，別的沒學會，心眼倒是耍的一套一套的。

  你等著，我明天就去找她，按著她的頭讓她把事情說出來。」

  「她要敢不說，我就直接擰斷她的頭，正好讓她連戲都別做了。」

  被她這麼一說，溫軟臉上的愁雲也消散了一些，她笑道：「可別，紀延要是知道了，回頭肯定得找你鬧。」

  紀奚想到自己那個堂弟，咬牙氣道：「那小子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這麼個白蓮花……」

  沒再說這事。

  紀奚猶豫了下，又問道：「你真不要我過去陪你？」

  「真不用。」

  溫軟笑笑，現在家裡烏煙瘴氣的，紀奚過來也不合適，又和人說了幾句，保證自己不會有事，她才掛了電話。

  ……

  林清寒是晚上十二點才回來的。

  他在醫院待到手術結束，確認沒問題，就直接離開了，正好法國的事有了後續，他就去公司把事情處理完才回家。

  沒叫醒人。

  他直接去了二樓的臥室，原本以為溫軟應該早睡了，但聽到門開的聲音，躺在床上的女人還是立馬就坐了起來，啞著聲音喊道：「你回來了。」

  「還沒睡？」

  林清寒有些意外，他打開夜燈，看了眼溫軟，「我去洗澡。」

  說完。

  他拿起溫軟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進了浴室。

  等他出來，溫軟還坐在床上，明明困得已經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強撐著，見到他出來就抬起頭露了個笑，然後跟以前一樣接過他手裡的帕子給他擦頭髮。

  林清寒習慣了，也沒說什麼。

  溫軟一邊給他擦著頭髮，一邊問道：「蘇小姐怎麼樣？」

  這幾天都沒怎麼歇息，林清寒閉著眼睛，捏著眉骨，隨口答道：「沒什麼事。」

  「我……」

  溫軟手上動作沒停，話卻有些猶豫，「我沒有推她，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摔下去的。」

  她可以任由別人污衊她，猜忌她，但是她卻不能讓林清寒誤會她。

  林清寒並不在意這件事，聞言也只是淡淡說道：「這事已經解決了。」

  他今天把人帶到醫院，除了是東道主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囑咐蘇嵐嵐，她是娛樂圈的人，他雖然不懂娛樂圈的那一套，也知道粉絲的恐怖性。

  他習慣把事情從根部解決，免得日後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可林清寒沒注意到，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溫軟的動作就停了下來，她臉色蒼白的看著他的身影，好半響才喃喃道：「你不信我。」

  聽出她話中的情緒。

  林清寒有些煩躁，他這段日子處理公事就已經夠累了。

  「溫軟。」

  他鬆開捏著眉骨的手，轉頭朝身後看去，語氣有些重，但看到她在暖色燈光下的纖弱身影，還是抿了抿唇，伸手撫著她的頭髮，放緩了一些語氣，「我說了，這事已經解決了。」

  「好了，頭髮幹了，睡吧。」

  他掀開被子躺到床上。

  溫軟沒有動，她低著頭，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屋子裡很安靜，就在林清寒撐著睡意，打算哄哄她的時候，溫軟終於出聲了，她低頭看著他，雙手握成拳頭的樣子。

  婚後三年。

  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林清寒，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