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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千里路 - 第21章字體大小: A+
     
      陳樾跟孟昀正在路邊講著話,路上出現一道人影,一個灰衣服的老頭慢慢吞吞走來,腳在地上拖步,手拎個大麻袋,遠看著像乞丐。

      陳樾似乎認識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老頭走近了,頭髮剃得很短,勉強幹淨;衣服很舊,但不算髒。他一雙眼瞳是烏白色的,霧蒙蒙沒有神采,他走到孟昀面前顫巍巍朝她伸手,喃喃地問:「有空瓶嗎?」

      孟昀還剩半瓶水,趕忙灌了幾口,喝不下了。陳樾拿過去,這回他直接對著瓶口喝光,把空瓶給老頭,說著方言:「莫走了,早些回家噶。」

      「曉得呢。」老頭將瓶子扔進麻袋,灰白色的眼珠一轉,人晃晃悠悠往前。孟昀這才看清他有嚴重的白內障。

      陳樾走向麵包車,說:「他是龍小山的爺爺。」

      孟昀微愣:「龍小山的爸爸不管他?」

      陳樾上了車,說:「早些年小山爸爸在外面打工,腿壓斷了癱在家裡。他媽媽跑了。他爺爺身體不行,沒法下地,就一直撿垃圾。有低保,但老頭非要撿,攔不住。」

      孟昀繫上安全帶,義憤道:「腿斷了不賠錢的,哪個工廠啊?」

      「賠了。小山大伯家拿了。」

      孟昀不吭聲了。車發動,剛走幾十米。路邊的老頭聽見汽車聲,顫顫地回身招手。

      陳樾停了車,老頭佝著腰慢慢走到窗邊,白濁的雙眼望向孟昀:「有空瓶嗎?」

      孟昀想說你剛問過,話到嘴邊變了一下:「沒有誒。」

      老頭又望向駕駛位的陳樾,問:「有空瓶嗎?」

      陳樾說:「沒了。你走路靠邊些,莫要車撞上。」

      「哦,是你呀。我沒看清呢。」老頭分辨出陳樾的聲音,拎著麻布袋沿山路靠邊了。

      孟昀看著後視鏡里他的身影變小而後消失,問:「他眼睛分不出人了吧?」

      陳樾說:「白內障很嚴重,要做手術。已經跟醫院聯繫好,下個月會給他安排上。」

      孟昀鬆了口氣,又補一句:「要他出錢嗎?」

      「不用。」

      孟昀開心了:「那真好。」

      行至前方山路,絕壁與峽谷消失不見,路兩旁是茂密森林——有樹參天挺拔,有樹遮天蔽日,有樹綴滿繁花,有樹蓬鬆如傘。粉白黃紫各色的夏季花兒在林中招搖;杜鵑緬桂等小型灌木在樹蔭下肆意鋪開。

      山間植被豐富,空氣濕潤,時不時傳來鳥雀鳴叫。孟昀落下車窗,呼吸著清新山風,心情不錯,手搭在車窗上打節拍,哼小調:「daladala~dingda~dinglada~」

      陳樾認真聽了會兒,問:「這是什麼歌?」

      孟昀說:「我瞎唱的。」

      陳樾說:「好聽。」

      「是嗎?那我把調子記下來,回去寫成短歌好啦。」她笑容開懷,重複哼唱幾遍穩固記憶,說,「住在山裡會延年益壽吧。這裡年紀最大的老人有多少歲?」

      陳樾摳摳眉心,回憶:「一百零一?」

      孟昀在風裡輕輕擺頭,很放鬆:「這裡環境好,老人身體都很好。我那天在鎮上看到一個比我爺爺年紀還大的老人,背的穀子起碼有上百斤,真厲害。」

      陳樾淡笑:「這倒不是因為環境好。」

      「嗯?」

      他說:「這麼大年紀,還背得動上百斤的谷,是因為窮。」

      孟昀一怔。

      陳樾輕揚下巴,指指前方綠如簾洞的山路:「柏樹想在這塊地方搞徒步路線,你覺得風景夠好嗎?」

      孟昀挺支持的:「反正在我看,植被夠豐富,比國外的森林徒步路線漂亮多了。不過,國內徒步愛好者主要是年輕人,爸爸媽媽們不喜歡。要是山里沒個小瀑布,沒個懸崖,就等於沒景點。」

      陳樾回道:「是這麼個道理。」

      孟昀趴在車窗上吹風賞山景,一時忘了接話。對話中斷,車廂陷入安靜,只有林深處幾聲鳥鳴。

      陳樾等了半會兒,重拾話題:「你在國外哪些地方徒步過?」

      孟昀下巴搭在交疊的手臂上,朝他這邊轉了臉:「不多,我不喜歡徒步。純屬『來都來了』,懂吧。」

      陳樾淡笑起來:「明白。」

      她逆著風,捋著吹亂的頭髮,跟他吐槽:「雪梨藍山森林公園不錯的,起碼是標準的景點,有懸崖有纜車,森林裡還有很多蕨類植物,超級可愛。但斯里蘭卡那個什麼世界盡頭,我跟你說,絕對的欺詐。我走了三個多小時就沒見到任何值得記住的景色!最後冒出一個破懸崖,說叫『世界盡頭』我去!國內隨便撿座山都吊打它。太坑爹了,居然還有很多遊客呢,騙錢!而且你知道旅行這事情最絕是什麼嗎,就是大家去了個地方,明明體驗很差卻不講真話,有毛病的。還假惺惺地說,真好真美強推哦。我就是這麼被朋友圈的照片騙去的。十八級濾鏡我跟你講……」

      車窗外有風吹,陳樾聽著她噼里啪啦滔滔不絕,忽有種久違的放鬆。

      放在以前,他想像不到會跟她有此刻的畫面。這一刻,他很希望這林間山路能一直走下去。

      「你呢?」孟昀問。

      陳樾回神,說:「只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去過黃石。」

      「啊,黃石相當不錯的。你一個人去的?」

      「跟當時舍友一起,是個巴西人。」

      孟昀一笑:「他會不會踢足球?」

      陳樾也笑了:「說起來,見他第一面,我還真這麼問了。」

      孟昀問:「他怎麼說?」

      陳樾道:「他問我,你會功夫嗎?」

      孟昀笑出了聲。

      女孩的笑聲充盈在車廂。

      「不過他真的會踢球,還很不錯。」陳樾唇邊仍有淡笑,「聖誕節我跟他去了巴西玩,他一家四個孩子無論男女都會踢球,連爺爺都會。」

      孟昀望住他,他的側臉映在窗外的綠色山林里,很安逸的感覺,她含了笑:「怎麼感覺你在國外的宿舍生活比國內有意思?」

      陳樾看一眼反光鏡里她的笑眼,又看向前路:「也不是。我……也很喜歡在國內的大學生活。」

      「也對,你啊,在哪裡都能過得安定充實。」孟昀說,「我的大學生活呢,算了,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全是些虛度的光陰。」

      一路聊著,那片森林拋去車後。他們復又行駛在繞山公路上,走了沒多久,陳樾將車停在路邊,說:「到了。」

      孟昀下車,見前邊一個牌子上手寫著歪歪扭扭的「觀景台」三字。所謂觀景台不過是幾塊大石頭,外沿圍了幾根木頭欄杆。

      孟昀差點爆笑,對他說:「你這也太敷衍了吧,這什麼——」可她人一走上那石階就止了音。

      腳下,層層梯田如蛋糕疊放山間,田畦里蓄滿了水,正如陳樾所說,像灑落山間的碎鏡子,一片一片交疊著倒映著藍天,白雲在水裡飛。

      風吹過,波光粼粼。天上雲捲雲舒,水鏡子裡隨之雲光流轉,明明暗暗。

      孟昀俯視著天地間這看似破碎卻又和諧盛大的風光,不能言語。過了許久才看向陳樾,眼睛仍因驚異而微瞪著,嘆:「這……真的很漂亮誒。」

      「不然呢。」陳樾慢慢說,「帶你過來一趟,就為敷衍你?」

      他這一說,她輕輕咬了唇,忍笑道:「你還記仇啊?剛那句話是我說錯,行了吧?」

      她這話說得輕俏,陳樾沒接話,踢了下腳邊的石子,抬眸:「想不想去梯田下面走走?」

      「好啊。」

      他帶她由最近的一處豁口下了田埂。田埂很窄,僅能容一人行進。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梯田。較高層有幾畦田剛開始種稻穀,青色的禾苗整齊排在田裡;還有幾畦穀苗已茂盛,滿滿一片綠色在風中招搖。

      孟昀突然喊:「陳樾。」

      陳樾回頭:「怎麼?」

      孟昀指著上下層梯田間的田埂,說:「這裡是不是漏水了?」

      田埂下破了個洞,水流正嘩嘩往下層灌。

      陳樾一下就笑了:「這是給上層排水,給下層澆水。」

      孟昀:「……」她捋捋頭髮,咳一下:「見識少,見笑了。」

      陳樾說:「除了梯田,平原地區的農田也是有引水渠引到四面八方。缺水了疏通,滿水了就堵上。」

      孟昀說:「soga。」

      她繼續往下走,但下層田埂有個缺口,滿是稀泥。她沒法一步跳躍下去,要蹲要站的,不知怎麼下。

      陳樾見狀,一躍跳去下層田埂,姿態輕鬆。孟昀正無語呢,他已回身,朝她伸了手。她短暫愣了下,條件反射地弓下腰,夠著將右手遞給他,邊看腳下那一截淤泥地,擔憂道:「我這麼跳過去,不會踩到你腳上吧?」

      他接住她右手了,朝她伸另一隻手:「沒事,你跳過來的時候,我會後退。」

      孟昀剛把另一隻手也放他手中,頓了一下:「怎麼聽著像表演雜技呢?」

      陳樾聽她這話,莫名覺得可愛,就沒忍住笑了一下。孟昀本就跟他牽著雙手,望見陽光下他的笑容,一時走神盯著他多看了一眼。他臉上的笑就慢慢收了,好像他臉上的陽光被她嚇得一下子都涌去了他耳朵上,紅潤潤的。

      他眼神移了一下,聲音輕了,說:「下來吧。不會有事。」

      孟昀點頭。下一秒,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她借著他給的力量,放開了一跳,他迅速退後一步,牽引著她跳到田埂上。她穩穩落地,慣性帶著她的身子向前一傾,撲向他身上。他怔了怔,手下意識握得更緊了,她手臂上接收到他的反作用力,人撲到離他下巴不到數厘米的地方,又反彈回去站穩。

      孟昀的心臟就跟在前胸後背上來回橫跳似的,亂了分寸。

      陳樾適時地後退一步,雙手鬆開她的手。彼此的手心皆是一層細汗,卻也分不清究竟是誰的。

      他目光移到她腳上,說:「腳不疼吧?」

      「不疼啊。」孟昀看看四周,一臉輕快狀,「我們再往那邊走走吧。」

      「好。」陳樾走到分叉處,往側方移了一步給她讓路。孟昀走去他前頭了,才張開口無聲地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

      陳樾落在後邊,低頭搓了搓那根本就不聽他使喚的發燙的耳朵。

      孟昀走在前邊,說:「我發現,蓄水的時候遠看好看,走太近不行。真要下田來,還是長了穀子的更漂亮。」

      陳樾說:「對。尤其田裡種的作物不一樣,會更有意思。」

      孟昀還要往下層走,陳樾看一眼她的鞋子,說:「孟昀。」

      「誒?」

      「就到這兒吧,前些天雨多,田埂稀了,再往深了走,怕陷裡頭。」

      孟昀望一眼,她才下了四五個台階,下頭還有大幾十層梯田呢。她立在無盡的清風和水田中央,不高興地抖了抖腿,表示不捨得走。

      陳樾就放緩了語氣:「你喜歡,等下次這邊播種了,穀子青了,再帶你走到底下去,好不好?」

      孟昀不太樂意:「那要什麼時候啊?別等我都走了。」

      陳樾說:「兩三個星期就長起來了。」

      孟昀驚訝:「那麼快?」

      陳樾說:「對啊。」

      孟昀這才滿意了,轉身折返:「那你下次要帶我來。」

      陳樾說:「好。」

      孟昀說:「真的要帶我來啊,不是嘴上說說的。」

      陳樾踩著田埂上她走過的腳印,發現她總是在這類問題上反覆求證,跟大學那時一模一樣。他於是說:「答應你了,就一定做到。」

      她聽見他說的話,心情很不錯,腳步變得一跳一跳,很有幹勁地爬了上去。

      她回到觀景台,坐在石頭上拿樹葉擦拭鞋上的泥。陳樾站在一旁看了下時間,而後看孟昀。

      她垂著腦袋,搞了一堆小樹枝、枯草和樹葉,非常專心地擦鞋子,連鞋幫子紋路里的泥巴都用小樹枝剔出來。她一貫是個在意外在的人,乾淨整潔是基礎。

      她一會兒樹葉刷刷,一會兒樹枝摳摳,十分認真地「打磨」完她的鞋子。陳樾轉眼看梯田,餘光見她抬起頭來了,她朝他這兒看了一眼,拍拍手上的灰,抱著腿也看梯田。

      兩人各自看了一分鐘,沒講話。

      孟昀起身伸了個懶腰,問:「我們不走嗎?」

      陳樾說:「想回家了?」

      孟昀想了想:「是還有什麼沒看嗎?」

      陳樾說:「過會兒有晚霞。」

      孟昀眼睛一亮:「哦,水裡有倒影,這裡日出日落最好看對嗎?」

      「嗯。」

      「那再等等!」孟昀一屁股坐在大石頭上,抖了兩下腳丫。

      陳樾仍是站在一旁,過了幾秒,孟昀仰頭:「你站著不累啊?」

      陳樾一愣,尚未反應,孟昀已起身,騰地踮起腳,努力想跟他視線齊平:「還是說你站著能看見我看不到的東西?」

      她腳尖踮在碎石上,搖搖晃晃。

      陳樾很輕地扶了下她手臂:「別又扭著腳了。」

      孟昀腳後跟落回去,重新坐下,指了指石頭:「坐啊,你這個人。」

      陳樾坐下,跟她隔了半個空位。兩人一道望著山谷梯田。

      孟昀的腳板翹啊翹,拍打地面,問:「對了,你說梯田有季節性,那搞旅遊怎麼辦?」

      陳樾說:「我們做了調研,想搞熱氣球、賽車、山谷鞦韆這類年輕的娛樂項目。到時候宣傳也比較有利。」

      孟昀能理解賽車和山谷鞦韆,她知道這邊有一段二十三道彎的山路,還有無數絕美的山谷,但是:「熱氣球?」聽著像土耳其的專利。

      陳樾說:「這邊風景很好,從高處看體驗更不一樣,尤其日出日落的時候。熱氣球基地已經在籌備了。」

      孟昀嘆:「你好厲害。」

      陳樾一愣:「也沒有……」

      「怎麼沒有?」孟昀說,「又搞電力又扶貧,還當志願者,很厲害了好嗎?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的,每次都忘。」孟昀盯著他的眼睛,認真起來,「你做這些是不是會很有成就感啊?」

      她問得認真,陳樾也認真思索了,答道:「其實沒想那麼多,更像是當工作來做的,就……把手頭該做的事情一件件做完,這樣而已。」

      孟昀托著腮,蹙眉道:「有些也不是你分內的事啊?」

      陳樾說:「也沒想太複雜,反正喜歡這邊簡單的生活方式。再說,以前受過別人幫助,算是儘量還一點回去。」

      孟昀悵然道:「也是,像你這樣,做的事情很正確的時候就不會迷茫,不像我。」

      她望著西方微紅的天空,側臉落寞。

      陳樾看她半晌,說:「我不覺得你做了什麼不正確的事情。」

      孟昀扭頭與他對視。

      他不自覺就垂了眼,可他想讓她感受到他說的每句都是真的,於是直視她眼神,說:「除開法律跟社會公序,一個人做什麼選擇,都談不上對錯。可以說想不想,喜不喜歡,願不願意,但跟正不正確沒關係。不想考研,不想當公務員,不想進寫字樓,想作曲,想出名,想成功,談戀愛,分手,談戀愛,這又有什麼說得上不正確的?」

      孟昀愣住,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些話。媽媽說她是錯的,何嘉樹也說她是錯的。她低頭抱住雙腿,眼裡浮起一絲水霧,很快被山風吹散,沒叫他看見。

      她偷偷吸一口氣,目光移向身旁的他,他望著天邊,晚風吹起他額前的發,側臉清俊而平靜。她的心也就跟著平靜了。

      這個人啊,還是少年初見時那簡單模樣。

      孟昀忽就一笑,說:「陳樾,在這裡遇見你真好。」

      陳樾心中微動。

      她沖他笑:「你這輩子都沒跟我講過這麼長的話。以後跟我多講一點,好不好?」

      陳樾沒做聲。

      她說:「誒——」

      陳樾說:「聽見了。」

      孟昀還要說什麼,他輕抬了下巴,說:「你看。」

      孟昀看過去,西邊的天空晚霞似火,如潑般暈染在深藍的天空中。梯田一層接一層倒映著金燦燦的奼紫嫣紅的晚霞。靜謐的天空沉浸水裡,濃墨重彩的光線糅雜其中。

      她不由自主地起身趴去欄杆邊眺望,她被裹進絢爛天地中,心底感慨萬千而又寂靜無聲。

      陳樾也起了身,插兜立在她身側。梯田上的風景隨著光線千變萬化,他看著她在霞光中清麗的側臉。

      沒有迷茫嗎?

      不是的。

      孟昀,你的再次出現,讓我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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