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數載以來,林朝別的東西或許沒有學會,但唯獨氣質這塊,那是一直拿捏得死死的。
有充足的手段以及過往的戰績打底,這股子喜歡裝逼的氣質就會變成真正的氣場,往往能給人巨大的壓力。
人生來都是差不多的,唯獨後天經受的磨鍊不同,使得某些人看上去擁有一種別人不具備的獨特氣質。但這種所謂的氣質,從本質上來看皆因聲名遠播,被世人腦補出來的。
看看這傢伙過往的行事風格和戰果,往往能無限拔高此人在別人心中的地位。
正如此時的林長史一樣,儘管他手無縛雞之力,甚至張燕若敢衝上來一刀就能將其瞬秒。
可事實卻是,面對正站在茫茫曠野上,且背對著自己負手而立的林長史,張燕極為恭敬的抱拳一禮,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再看林朝,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不僅沒有擺手讓張燕免禮,甚至都沒轉過身來。
又來了,又是這種沉默施壓,林子初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燕見林朝壓根不搭理自己,不僅心中惶恐,連額頭上都冒出豆大的汗珠。
你林子初派人前來招降,某可是二話沒說,立刻投入了徐州的懷抱!
某都這樣了,你為何還不滿意?
抱怨歸抱怨,但張燕未得到林朝許可之前,卻是怎麼也不敢起身的。
半晌,林長史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才轉過身來,臉上依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揮手道:「張將軍免禮。」
「謝長史!」
張燕鬆了口氣,同時扭了扭有些發酸的老腰。
可接下來林朝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張燕又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林長史面朝審配澹笑道:「正南兄,你可讓某一陣好等。」
「長史此言何意?」
聽到林朝的話後,審配不由得一頭霧水。
「你出發後,某便動身北上幽州,如今某又從幽州趕到此地,卻又等了兩日才見到正南兄,這是何故?」
林朝這話明明是說給審配聽的,卻把張燕嚇出一身冷汗。
好傢夥,林子初這狗東西原來是嫌某發兵的動作慢了!
「這……」
審配剛想開口,卻被張燕搶先道:「長史容稟,如今夏收剛過,糧秣轉運皆需要時間,所以非是末將不盡心盡力,實在是糧草不濟,所以才姍姍來遲,還請長史責罰!」
聞言,林朝不禁點了點頭,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原來是這樣……某還以為張將軍不願歸降呢,倒是某多慮了。」
老陰陽人林朝再度開口,又把張燕嚇了一跳。
張燕連忙又抱拳道:「長史明鑑,劉太尉如天之仁,必能安民濟世,匡扶大漢。末將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大道理,卻也知道忠君報國,跟著劉太尉救濟蒼生,末將心意已決,還請長史勿疑!」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而張燕也是滿臉決絕,不知道的,恐怕還真以為他是大漢忠臣。
「不想張將軍竟有如此遠見,失敬,失敬!」
林朝大笑著親手將張燕攙扶起來,依舊忘不了一番陰陽怪氣。
「長史謬讚了,末將愚鈍,只知道唯長史馬首是瞻而已。」
張燕心中自然是不爽的,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反而還得陪著笑,並且拍著林朝的馬屁。
對於二人這番惺惺作態的表演,審配自然是不屑的。但事不關己,他也只是冷笑一聲,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眼下敲打一番,也差不多了,畢竟張燕主動歸投,林朝也不好太過苛責。
嗯,接下來就到了打秋風的時候了……
中軍大帳內,林長史穩穩坐在了原本屬於張燕的帥位,卻絲毫沒有鳩占鵲巢的覺悟,反而還笑著邀眾人共飲茶水。
說是眾人,其實也就審配在左,張燕在右。
這個時代以右為尊,林朝如此安排,也算是給了張燕一個面子。
至於高順,本是有資格落座的,但他堅持侍立在旁,貼身保護林朝的安全。
林子初之弱,整個徐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再加上張燕剛剛歸投,並不能完全信任,所以高順認為此舉是完全有必要的。
至於張郃,他見高順沒坐,自己也就站在了審配旁邊。
滿飲了幾杯茶水之後,林朝才繼續開口笑道:「張將軍,未知你此次出兵,所帶兵馬幾何,糧草幾何?」
「回長史,得知長史召喚,末將已將四萬黑山軍盡數帶了出來,隨時聽候長史調遣!」張燕抱拳道,「至於糧草……足夠大軍兩月所需。」
這倒不是張燕故意不多帶點糧草,實在是真的沒有餘糧。
張燕雖有收取黃河以北諸山谷賦稅的權利,但這塊地方儘是貧瘠之地,多有山谷溝壑,卻無平原可大規模種植糧食。
再加上黑山軍還有數十萬的老幼婦孺,這些人都是要吃飯的,所以張燕常年入不敷出。
不然中平四年的時候,也不會為了點糧草去幫助反賊張純。
出兵,張燕沒問題。
出糧,張燕表示自己是真的沒有。
林朝聽罷,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然後澹澹說道:「四萬大軍倒是不少了,只是這兩個月的糧草……著實有些不夠用。」
張燕苦笑道:「長史明察,這還是夏收剛過,若是到了秋冬季節,便是兩月之糧末將也是拿不出來的。末將知道此戰非兩月時間所能完結,但這著實是末將手頭全部的糧草了。」
這句話林朝當然信,但相信並不能滿足合作的需要。
「將軍的難處,某自然知曉,只是兩月之糧著實是少了一些。」林朝笑道,「某索性跟將軍說實話,此次大戰,曹袁等賊雖屯兵泰山,但主戰場卻不應在泰山。」
這種消息本不應該說給張燕聽,但眼下林朝已經完成了布置,再加上為了讓張燕安心,索性就坦誠相告了。
見張燕滿臉疑惑的表情,林朝直接拿出了行軍圖,鋪在帥位後面的屏風上,開始給張燕講解自己的此戰的部署。
似張燕這種已經成氣候的地方軍閥,想要讓他對你忠心耿耿,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現階段林朝只能以威勢籠絡壓迫之,只要徐州能一直保持強大,張燕心中自然不敢生出反意。
等到天下一統,他張燕便只能乖乖的做大漢忠臣。
但眼下大戰已起,想要讓這種牆頭草為徐州賣命,總要給他展示一番己方的實力。
而一個成熟的戰略部署,足夠帶來必勝的信心,也正是實力的最佳展示。
「將軍且看,此戰泰山郡雖為天下焦點,但某早已令趙子龍統兵兩萬攻取渤海郡,繼而從渤海往安平、巨鹿進軍。前些日子,某又北上幽州,請得公孫伯圭將軍出兵數萬,自幽州而下,攻取河間、中山等地。
最後,關雲長將軍也於半月之前率三萬精銳出泰山向北,直逼清河郡。將軍這邊,可率軍出武安而直逼邯鄲。」
說到這裡,林朝眼中冷芒閃現,手中並指成劍,指向了冀州治所魏郡。
「四路大軍齊頭並進,將冀州全境分割開來,最後於鄴城會師,一舉將整個冀州收入囊中!」
聽完林朝的戰略部署,不禁張燕大為驚駭,就連事先不知情的審配也吃了一驚。
眼下仗還沒打,林子初就已經做了如此多的準備,這下曹袁要倒霉了!
他們也是眼瞎,居然敢惹到林子初頭上,這純粹是自討沒趣!
同時張燕也很慶幸自己第一時間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不然等打完鄴城之後,林子初很有可能連自己一起收拾了。
聽完林朝的整個戰略部署,張燕滿臉讚嘆之色,隨即抱拳道:「長史神機妙算,末將佩服!」
林朝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某說這些,只是為了讓張將軍明白。此戰之後,將軍不僅可以建功立業,封妻蔭子,就算憑此封侯拜將,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此言一出,頓時如平地驚雷一般。
聞言,張燕心中一緊,臉上立即露出了渴望之色。
啥,封侯?
那可是列侯之位啊!
到了林朝這個級別,自然是諾不輕許。就算要畫大餅,也不會說得如此明白。如果說得非常清楚,那就絕對會兌現。
也就是說,只要張燕老老實實幫徐州打好這一仗,此戰過後,必然能封侯!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侯爵可是非常珍貴的,就算是當初的世家領袖袁紹,董卓為了討好他,也只給了一個邟鄉侯的爵位。
哪怕此次林朝只給一個亭侯,也足以讓張燕激動得不能自已。
張燕趕緊站起來沖林朝拱手一禮,臉上帶著激動的神情,大聲道:「長史,末將明白了!」
「將軍明白就好,不過……」
甜頭給完了,自然還要講講條件。
林朝澹笑道:「屆時四路大軍合力攻取鄴城,自然是如履平地。可鄴城終究是冀州治所,城高牆厚,若是戰事一時受阻,還要勞煩將軍暫借些糧草與某。」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林朝許了張燕一個侯爵,自然要向他討點好處。
徐州的補給線,最多到泰山邊境。而鄴城距離泰山郡,足有千里之遙!
這個時代的攻城戰,動輒要好幾個月之久。若是從泰山供應糧草到鄴城,不僅補給線拉得太長,而且容易被敵軍從中間截斷糧道。
所以要想獲得糧草補給,就只有兩個方法。
其一,就地在占領區劫掠百姓,獲取錢糧。
這個方法林朝想也沒想,便直接放棄了。
此戰是占領冀州,而不是禍害冀州。雖然大部分諸侯都是這樣做的,但正因如此,徐州才更要施仁政,取民心。
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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