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宗城下。
眾所周知,有劉備的地方,吃席的機會便會大大增加。
尤其是在以林朝為首一眾謀士的慫恿下,劉備這幾天吃得更歡了。
嗯,不是我劉玄德貪吃,這一切都是為了配合子初的謀劃,都是為了收編城內的兩萬泰山賊,某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真當我漢室宗親只會吃席!
有了這個理由後,劉備更加心安理得了。
吃席吃出了水準,吃出了花樣,吃出了新姿勢。
若非眼下還在打仗,他都想弄幾個美人在一旁歌舞助興,等喝醉了之後,自己再拔出那兩把雙股劍舞上一氣……
額,現在只剩一把了。
在林朝與沮授對陣的這幾日裡,劉備帶著荀諶,郭嘉順著廣宗城的四面城牆,到處串場子。
剛開始兗州諸侯還有些不太適應,但劉備也不是小氣的人,但凡入營拜訪過的諸侯,隔一兩日必然邀請來設宴款待。
且劉備坐擁整個徐州,實力強大為人卻沒什麼架子,上到公卿諸侯,下至基層武將,他都能聊上幾句。年歲雖剛過而立,卻給人一種寬仁長者的感覺。
久而久之,這些關東諸侯也習慣了,甚至有些心嚮往之,哪天不跟劉備在一起吃吃喝喝,反而渾身不自在。
尤其是林朝回來之後,告訴他沮授乃不世大才,劉備大喜,當即吩咐下去,弄上一口大鼎煮肉,以表示對沮授的禮遇。
所謂鐘鳴鼎食,本身就是一種極有面子的款待方式。
至今劉備陣營中,也只有他自己與林朝,關羽三人有資格使用。
對此,沮授一開始是拒絕的。
他本就是被逼無奈才歸降過來,自審配離開之後,他就打定主意,自己在徐州將不發一言,不獻一策。
但是架不住劉備熱情啊,那一手把臂同游更是玩得無與倫比。
沮授招架不住,只能躬身入座。
一頓飯的功夫,沮授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那就是這劉玄德的一言一行,竟然真的是發自內心,毫不矯揉做作,更沒有絲毫的虛偽之狀。
他劉玄德……難不成真是仁義之主!
不,不對,某千萬不能被他們蒙蔽了!
能任用林子初這般無恥之徒的人,怎麼可能是一位仁義之主!
先入為主和恨屋及烏的情緒,讓沮授打心眼裡不願相信劉備的人品。
見沮授對自己的態度不冷不熱,劉備卻毫不在意,還以為沮授是因為剛剛歸降,才這般拘謹,便想著給他點時間來適應。
午宴之後,劉備見眾人都在,直接讓郭嘉宣布了一個消息。
聽到劉備開口,郭嘉馬上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美酒,站起來先是衝著劉備拱手一禮,然後才開口說道:
「諸位,就在昨日,孫仲台派人飛箭傳信,言城中糧草已然耗盡,若再不突圍,麾下士卒恐有譁變之險。」
聞言,林朝來了精神。
籌謀了這麼久,終於到了收穫的時候!
於是開口問道:「泰山郡那邊如何了,文若可曾準備妥當?」
這次回答的是荀攸,他沖林朝一拱手道:「姑父,接到主公鈞命後,叔父早就令文遠將軍率五千將士,攜帶糧草從泰山郡進發,兩日前已經達到了南宮縣。」
按照計劃,等荀彧派出的運糧大隊抵達廣宗附近,便讓孫觀從城中突圍而出,望北而去,一路從冀州繞回泰山。
眼下時機已到,只要操作得當,徐州就能多出最少兩萬可用之兵。
林朝點了點頭,又開口問道:「兗州諸侯這邊……可有異動?」
聞言,劉備笑了,挺了挺這些時日因為連續吃席而胖了一圈的肚子,開口道:「子初勿慮,某這些時日帶著友若與奉孝,刻意結交兗州諸侯,正是為此做準備。」
見劉備親自開口,林朝趕緊站了起來,拱手道:「如此,玄德公這些時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劉備擺手大笑道,「某不過吃吃喝喝而已,子初在外奔波廝殺,才是真的辛苦……」
此話一出,劉備忽然想到沮授還在旁邊,感覺有些不妥,便開言安慰道:「公與先生,某沒有針對你的意思,還請先生莫要在意。」
聞言,沮授也趕緊站了起來,拱手道:「主公言重了,某不過是敗軍之將而已,主公不必顧忌。」
雖然直到現在,沮授也拿不準劉備到底是真仁義還是偽君子。但劉備言語之間給他留足了顏面,還是讓他心中有些感動。
至少,韓馥就不會這麼做。
劉備揮手,示意沮授坐下來,然後又扭頭向林朝問道:「子初,奉孝已有定計,今晚便令孫觀突圍出城,你以為如何?」
這兩三年的時間下來,劉備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每逢大事,最後總要問一問林朝的意見。
或者說,林朝一旦開口贊同,劉備心中就會放心許多。
林朝笑道:「玄德公,郭奉孝雖浪蕩不堪,品性低劣,但臨陣決斷卻有其獨到之處。他說今晚突圍,那今晚便是最合適的時機。」
「林子初,某還在這呢!」
聞言,郭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滿地說道。
雖然不滿,但林朝這番言語也算肯定了他的能力,使郭嘉心中一陣暗爽。
「只是,玄德公打算令孫仲台從何處突圍?」
劉備開口道:「自然是我軍駐守的北門,如此一來,就算有些許風險,也在我軍掌控之內。」
「北門不好。」林朝卻搖頭道,同時站了起來,沖劉備拱手一禮,「玄德公,朝以為當從東門突圍而出。」
「為何?」
郭嘉馬上跳出來問道。
突圍的時機與方位都是他定下來的,見林朝反對,他自然想問個清楚。
「東門現在是何人在圍困?」
林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發問道。
「山陽太守袁伯業。」
袁紹的堂兄袁遺……
好吧,就是他了。
林朝望著場中眾人,開口解釋道:「孫仲台若從我軍駐守的北門突圍而去,玄德公難免為兗州諸侯所腹誹。就算他們拿不出憑證,也會認為我們與城內的泰山賊勾結。
倘若從他袁伯業駐守的東門突圍,那可就跟咱們就沒有關係了。
甚至,玄德公今晚能帶著人去東門袁伯業軍中赴宴,那就再好不過了。待孫仲台突圍時,玄德公作為旁觀之人,反倒更能洗脫嫌疑。」
這番話說完,眾人皆點了點頭!
論及旁門左道,林子初足可稱當世第一人!
聽到這裡,一旁的沮授方才如夢初醒。
感情這群人正在謀算城中的泰山賊,而且還把作為友軍的兗州諸侯當成了棋子,肆意操縱玩弄著。
某方才的猜測是對的!
跟他林子初同在一個屋檐下,怎麼可能有什么正人君子!
劉備明白了林朝的意思,卻有些無奈道:「子初說得不錯,但今夜便要行動,某又沒有提前投上拜帖,此時當用何種名義去拜訪袁伯業?」
「此事易耳!」
林朝開口一笑,指著荀諶對劉備說道:「早在泰山郡時,朝就已為玄德公準備好了藉口。」
隨著林朝一指,眾人的目光頓時放到了荀諶身上。
「子初此言何意,某哪裡知道什麼名義?」
荀諶有些納悶道,
你們看我幹啥,我自己都還摸不著頭腦呢。
林朝再次開口笑道:「南陽袁公路,便是最上乘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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