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感覺嘴像是被咸鹽糊上了一般,雖然在老何面前打臉不是一次兩次了，但……人不如豬，這樣痛的領悟，她真的不想體會。
何芸涵盯著元寶看了一會兒，淺淺的笑了。
其實她做出來的時候也想過元寶該有的表情，該是無語中夾雜著一絲絲尷尬吧。
可是……她在自己面前永遠這樣,使盡渾身解數的「拍馬屁」,為了什麼,何芸涵比誰都清楚。
這笑啊。
蕭風瑜感覺比燭光還要溫暖，心中的感情泛濫，她忍不住上前輕輕的抱住了何芸涵。
何芸涵的身子依舊有些僵硬,只是手卻沒有去推。
把蠟燭都點上，蛋糕放在一邊顧不上吃。
蕭風瑜擁著何芸涵，聞著她身上薄荷的清香,聆聽那有力的心跳，怎麼都覺得抱不夠。
擁有一個人就像擁有了全世界。
這樣矯情的話，原來是真的。
何芸涵輕輕的拍了拍蕭風瑜的肩膀,「生日快樂。」
元寶的心跳得厲害：「謝謝你。」
這樣的畫面，這樣的場景,元寶曾經想像過無數次。
她把蠟燭擺成了心的形狀,自己擁著何芸涵坐在蠟燭中間,而那隻豬蛋糕則是放在了一邊。
何芸涵今天格外的柔順。
無論元寶做什麼，她的嘴角都帶著淡淡的笑。
她看著風瑜擺弄蠟燭，看著她靦腆又害羞的摟住自己,感覺她心跳的節奏。
何芸涵靠在蕭風瑜的懷裡，感覺之前那還只是剛剛發芽的小苗已經鑽破土壤，沖了出來，力量與速度之快，讓她沒有辦法再去否認。
蕭風瑜的心像是被什麼熨燙過，又暖又幸福，她哼著小曲。
——呼...我喜歡就這樣靠在你胸膛
呼...我喜歡沒有時間沒有方向
呼...我喜歡像這樣愛的好自然
……
原本今天元寶來這過生日是存著「歪心眼」的，可這樣的氣氛，這樣的環境，她只是抱著何芸涵就非常滿足了。
倆人沒有在一個房間睡，元寶睡在了書房，她沒有折騰，只是乖乖的給何芸涵吹乾頭髮。
她知道，她需要時間。
有時候，被一個懂事的人愛著，是一件幸福的事兒。
到最後，元寶還不忘纏著何芸涵撒嬌：「就一個蛋糕就把我打法了麼？我想要生日禮物。」
何芸涵笑了，她柔柔的看著風瑜：「好，過兩天補給你。」
不自覺的溫柔，不自覺的愛憐。
感情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何芸涵想了一夜，終於肯正視自己的感情了。
沒錯，她喜歡這個孩子，喜歡元寶。
不知不覺的就淪陷在那份溫柔，那份笑容，那份簡單執著之中，她沒有辦法再去騙自己了。
第二天一早。
蕭風瑜回學校了，馬上就五一了，她得把手裡的功課弄一弄，活結一結，回老家看奶奶。
這是她這些年養成的習慣。
無論多麼的繁忙，她都要騰出時間去看奶奶。
她回到學校就一直傻笑，忍不住偷偷給芸涵發信息——我就忙完這幾天，回來給你帶還吃的哦，想你。
何芸涵只是簡單的休整了一天，何媽旅遊回國了，在機場，何芸涵看著她的臉色，沉默不語。
何媽安靜的看著窗外，年輕的時候，她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而如今，中年喪子，家庭破散，讓她的肌膚呈現了老態的灰白。
可是，她已經不在意了。
原本是跟朋友出去的，可聽到了一個消息後，她的一切好心情都沒了。
何芸涵感覺出來了，可她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只能翕動了一下唇：「回家，先吃飯吧。」
「芸涵。」
何媽的眼神有些呆滯，「你知道麼？他和那個女人結婚了。」
無助又絕望的聲音，刺的何芸涵的心生疼，她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知道媽媽可能又要咆哮爆發了。
「他」不用說，一定是爸爸了。
以何芸涵對何媽的了解，她又會鬧個天翻地覆。
可出乎她預料的，何媽只是輕聲說：「我想去看看他，再看一眼。」
愛的慘烈，愛的卑微，在何媽身上都實現了。
何媽看出她的猶豫，「你如果不帶我去，我會自己去的……我就看一眼，看一眼我就死心了。」
何芸涵知道媽媽的性子，如果讓她自己去，也許會鬧出人命。
還好，何媽沒有下車，何爸失去了經濟大權，日子早就不如之前了，他在東區買了普通的房子，車也降了檔次。
車庫的門緊緊的關著。
何芸涵長舒一口氣，看樣子，是人不在，如果就這樣讓媽媽看見，很容易激怒她。
可到底是造化弄人。
倆人在樓下安靜的坐了一個小時。
就在要離開之際，遠處，淺淺的談話聲夾雜著笑聲傳來，何媽一下子抬起了頭。
何爸和一個年輕的女人並肩走在一起，倆人很親密，何爸的手摟在她的腰間，看樣子是剛購物完，何爸一手拎著袋子，倆人有說有笑。
離婚，對於何媽的打擊是致命的；可對於何爸，許久沒見，他不僅沒有什麼傷痛的痕跡，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
看著心愛的人摟著別人在自己面前走過。
何芸涵光是看看何媽都知道那顆心要有多麼的痛。
何媽的眼淚成行往下流，她把唇都咬破了，手使勁按著車門，身子像是墜入了冰窖。
可是她並沒有下車。
只是默默的流淚，默默的擦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倆人已經進了樓道。
何媽才深吸一口氣，哽咽的說：「走吧。」
這樣的媽媽讓何芸涵不安極了，回家之後，她一直盯著何媽，讓她保持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何媽像是脫力了一般，「芸涵，媽媽想要睡一覺，在國外的時差到不回來。」
何芸涵：「我陪你。」
「你陪我幹什麼？傻孩子。」何媽已經很久沒對著何芸涵笑了，雖然笑容有幾分虛弱，她摸了摸何芸涵的頭髮：「這些年，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把對妹妹對你爸爸的情緒都強壓在你身上了，我——」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不是個合格的媽媽。」
自始至終，她都是家裡最大的受害者。
何芸涵的眼圈也紅了，她忍著不讓淚流下來，輕輕的抱住了媽媽，「只要你在就好。」
這個家，早就不存在了。
她的身邊，唯一的親人就只有媽媽了。
雖然痛苦，雖然沒法接受，但只要她們母女依偎著，總是能走出來。
何媽去休息何芸涵也不放心，她抱著筆記本電腦跟了進去，好在何媽最終還是睡著了，雖然不甚安穩，但也閉上了眼睛。
到了晚上，何媽居然奇蹟的給何芸涵做了一桌子飯菜。
何媽戴著圍裙，站在客廳里笑著看著女兒：「來吃吧，媽媽很久沒用廚房了，我看著好像多了很多菜什麼的，是有人來過麼？」
何芸涵點了點頭，直盯著何媽的眼睛看：「媽，我最近休息，可以陪陪你。」
「嗨，沒事兒的，這麼多年了，什麼我沒經歷過，媽媽現在沒什麼掛念的，唯獨你。」何媽坐在何芸涵對面，拿起了碗筷：「時間真快，還記得小時候媽媽給你做飯的時候，你跟雲漾搶著坐在我的腿上，而現在——」她看著何芸涵眼圈紅紅的，「只要你好好的，媽媽就放心了。」
好好的……
這話讓何芸涵內心極度的不安，她的手甚至開始發涼，眼皮不可控制的輕眨。
這樣的媽媽，讓她想起了離開前的妹妹。
幾乎是寸步不離的，何芸涵跟了何媽一天，生怕她出什麼事兒。
可到底還是沒有防住。
何媽進去洗澡了。
雖然只是十分鐘，但何芸涵還是隱隱的不安，她走上前敲了敲門，試探性的問：「媽？你在嗎？」
沒有人回應，她又敲門，依舊沒有聲音，只有隱隱的水流聲。
等何芸涵拿出備用鑰匙打開門的時候，滿室的血以及倒在血泊中的何媽嚇壞了她。
「媽！！！」
救護車來的很及時。
還好何芸涵發現的時間早，泡在浴池裡的環境讓她減少了血流流出的速度，她的傷口雖然深，離著要命的動脈只有幾毫米的距離，可就是這幾毫米救了她的命。
娜娜趕過來的時候，何芸涵正站在搶救室外面，她一身的血，兩眼空蕩蕩的沒了焦距，整個人像是沒了魂一樣。
「芸涵，阿姨她……」
何芸涵像是沒聽見一般，她的臉色蒼白的嚇人。
娜娜穩了穩心，去找醫生問了問大概情況。
整整搶救了一夜。
人才從鬼門關給拉回來。
別說是何芸涵了，娜娜感覺自己都要受不了了，她看著何芸涵：「芸涵，你先回去把衣服換了。」
那樣好潔的人，該是怎麼樣的慌張無措的才沾染了這一身血腥。
何芸涵依舊是呆呆的，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娜娜害怕極了，她抓住何芸涵的手，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平日裡，芸涵是不喜歡人碰她的，而如今，娜娜就這樣抓著她，她卻沒有反應。
「芸涵？芸涵……」
整整一天。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無論娜娜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應。
何媽是第二天中午醒過來的。
醒來後，她有些懵，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知道手腕上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才讓她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兒。
沒有死……
她沒有死。
那晚，當鮮血噴出的那一刻，當一切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何媽感覺自己看到了雲漾。
雲漾流著淚抱住她，吻了吻她的額頭：「媽媽，我知道你過得很辛苦，可你就這麼走了，你讓我姐姐還怎麼活？」
後來……
隨著芸涵的叫聲，雲漾一點點遠去。
何媽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她想往外跑，卻怎麼都爬不出。
到最後，她聽到了何芸涵的聲音。
「媽……媽媽……」
一聲比一聲痛苦，她的心縮一團，芸涵要怎麼承受這一切？
去世的，離開的人，都有一個釋放的途徑，而她呢？
醒來的那一刻，何媽看見在一邊淚流滿面的女兒。
她從鬼門關走了一回，人，死了又活了，她看透了也想明白了。
可這代價，太過巨大。
她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出了院，出院後，娜娜找了人照顧她。
因為情緒調整了過來，何媽的恢復情況還不錯，天天各種補血的藥材和食物吃著，臉上也逐漸恢復了血氣，就連娜娜都感覺到她身上的不同，可她不知道是因為內疚還是什麼，一直拒絕和人交流，就只是安靜的躺在床上，卻也沒再有激烈的行為。
本該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可大家都敏感的察覺，何芸涵有些不對勁兒了。
她之前就不愛說話，現在更是一天一天的不說話。
她休了假。
除了娜娜知道，封鎖了一切消息。
他們沒有回之前的住處，在外面找了一套房子。
在這期間，任何人的電話，信息，何芸涵都沒有看沒有回。
這七天，她幾乎沒有睡著一個覺，甚至一醒來，就會神經質一樣的往浴室沖。
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她卻感覺還是流了一地的鮮血。
就這樣的周而復始，無論誰說什麼，都沒有幫助。
高儀來了之後，她看著何媽，表情非常不好，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埋怨，可還是控制不住：「阿姨，你……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你這不是要了芸涵的命麼？」
芸涵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承擔這一切？
雲漾在自殺前那個電話已經摧毀了她的心，這麼多年了，那傷痕好不容易一點點平復，何媽又來了一次。
那鮮血，那場面，不用想也知道多麼的慘烈。
何媽低著頭，一言不發，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擋住了那駭人的疤痕。
高儀看了看站在客廳里，抱著胳膊看窗外的何芸涵，問娜娜：「她最近除了睡眠，吃飯怎麼樣？」
娜娜表情凝重：「不是很好……經常一整天就喝點水，現在……連水都喝得少了。」
高儀蹙眉：「不能這樣下去了，人會垮掉的，得想想辦法，雲漾當初也沒有這麼嚴重。」
最起碼，雲漾那時候還能交流，可何芸涵卻每天每天的看著窗外，拒絕一切溝通。
娜娜：「我也想，我也知道……可你看她，別說是其他人了，就是咱倆也沒辦法啊，這些天，我電話都要被打爆了，我都不敢接，我怎麼跟他們解釋？說出去旅遊了，誰信啊……」
高儀盯著何芸涵看了半天，她轉身問娜娜：「你看她……往外望的樣子，她是不是在等什麼人？」
娜娜怔了一下，她看向何芸涵，的確，她這樣的姿勢真的像是在看樓下，等待著什麼。
幾乎是同一瞬間，高儀和娜娜脫口而出。
「那個圓包！」
「是元寶！」
……
蕭風瑜接到娜娜的電話的時候整個人快瘋了。
七天了！
整整七天，何芸涵的電話打不通，信息也不回。
她去了家裡，去了聖皇，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就連無所不能的蕭佑都是滿臉的納悶：「芸涵這是弄啥呢？怎麼我電話都不接。娜娜說去旅遊，這旅遊至於電話不接麼？搞什麼？」
到最後，蕭風瑜再去找蕭佑的時候，她卻諱莫如深的什麼都不說，只是沉默，要麼就是不著邊際的安慰幾句。
敏感的元寶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兒。
天知道這幾天她是怎麼過去的。
蕭風瑜幾乎是沒有停息，一日一日的輾轉於何家、聖皇，想盡辦法找人，可到頭來什麼消息都沒有。
蘇秦和蕭風繾倆人去外面交流學習去了，她就只能央著袁玉動用關係幫忙。
可何芸涵想瞞著，誰能找的到？
那一刻，蕭風瑜第一次怨恨，怨恨自己還這么小，怨恨自己的能力不夠，更怨恨何芸涵的不管不顧。
這七天，元寶瘦了一大圈，她接到娜娜電話，用了最快的速度往過趕。
娜娜早早的在門口等著，蕭風瑜下了車，頭髮亂了也來不及弄：「她呢？到底怎麼了？」
娜娜囁嚅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在……裡面，你自己去看看。」
蕭風瑜原本是帶著一股子焦慮、委屈與怒火的，她想找到何芸涵好好的問問她，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就突然的消失？之前不還還好的嗎？不是還要給她生日禮物的麼？
可當她走到客廳里，看到瘦的不成樣子呆呆站在那的何芸涵時，蕭風瑜所有的情緒一下子都崩潰塌陷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這章更新的晚啊？是不好寫。
其實葉子剛開始構建這篇文的時候，就想到過一句話，恰巧看留言，有一個寶寶也說過類似的話。
——我一個人好好的，習慣孤單，習慣悲傷，你的出現打破一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