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楊喜兒起了個大早。
不僅是她，全後院的人都起了個大早。
今日是小頭參加白鷺書院招生考試的日子。
雖然考試的只有沐小頭一個人，其他人卻絲毫不敢懈怠。
每個人都如臨大敵。
這可是他們沐家出的第一個讀書人。
讓人不得不重視。
楊喜兒昨晚就安排好廚房今天給小頭做哪些吃食。
此時小頭一邊吃著早飯，她則一遍遍給他檢查著考試要用的筆墨紙硯和資料。
待吃完飯，楊喜兒親自送小頭進了考場。
望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她的內心感慨萬千。
她之前便問了徐秀才，以小頭如今的水平，只要不是發揮失誤，考上白鷺書院問題不大。
但望著密密麻麻湧入考場的學子，她的心裡又沒了底。
因著白鷺書院聲名遠播的緣故，不僅是安嶺縣，周邊的縣城也有學子專門過來求學。
全部算下來，少說也有上千學子。
可白鷺書院每年只開設天、地、玄、黃四個班級，每個班級最多只招收四十人。
也就是說，最終只會從上前考生里，選出一百六十人。
將近十取一的比例。
可謂是十分嚴酷。
小頭雖然聰明，可到底底子太薄。
滿打滿算，也才學了不到半年的知識。
和那些打小就開始識文斷字的學子比起來，還真沒什麼優勢。
楊喜兒壓下心頭緊張，默默祈禱起來。
她不是在求神拜佛，而是祈禱原身保佑她最心愛的小兒子能考出好成績。
若是小頭能考上，也不枉她費心費力培養。
對於占了原身身子這回事，她也能少些內疚。
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楊喜兒才腿著回了家。
一直到傍晚，小頭才回來。
這時網紅閣也已經打烊。
眾人一見他回來，連忙圍上前，詢問他考得如何。
不知為何，小頭的臉色卻有些差。
楊喜兒看他這副模樣，心下直呼完蛋，但還是走上前，笑出了一張慈母臉：「乖兒子，既然考完了，咱就別多想了，這幾日好好放鬆放鬆，來，先洗手吃飯。」
小頭卻慘白著臉搖搖頭：「你們吃吧，我不餓。」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回了後院。
楊喜兒急得不行，連忙跟了上去。
小頭徑直回了自己房間。
門沒鎖，楊喜兒還是拍了拍：「兒子，娘可以進來嗎？」
好一會兒，屋內悶聲悶氣傳來了一句「嗯」。
楊喜兒這才腿門進入，見小頭正呆呆坐在書桌前，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這下更加坐實了楊喜兒心中的猜測。
她默默嘆了口氣，走到小頭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沒事，只要咱們過程盡力了，結果不重要，再說了，白鷺書院又不是只招這一次生，咱們明年還可以再戰！」
小頭卻搖搖頭：「娘，今日的考題都不算難，我全都解答完了。」
楊喜兒微微有些錯愕：「既然不算難，那你這是怎麼了？」
小頭一臉生無可戀：「可是多了一道加試題。」
還不及楊喜兒問是什麼加試題，小頭萬分沮喪道：「加試題讓我們作詩。」
楊喜兒懂了。
怪不得小頭現在如此失落。
他這半年從零開始接受啟蒙教育，不僅要背那些古文，好要學會識文斷字，更要將字練好。
能做到這些，已經算極為了不起的成就了。
可吟詩作對這種事，沒有深厚的文學積澱，根本無法實現。
對現階段的小頭而言，作詩的難度，無異於上青天。
她不由得想罵白鷺書院變態。
只是招收一批開蒙的學子罷了，怎麼出這麼難的考題！
可眼下木已成舟，無論是憤怒還是遺憾都沒用。
楊喜兒在沐小頭身旁坐下，放緩語氣道：「沒關係兒子，你已經很棒了，咱們再學上一年，明年肯定沒問題。」
小頭卻垂下了頭：「娘，為何您就能出口成章，我卻一點都沒繼承到您的能力。」
楊喜兒苦笑。
這都是十二年義務教育的功勞。
可這要她如何跟孩子解釋呢。
安撫好小頭，呂氏給兩人送來了飯菜。
楊喜兒陪著小頭吃完晚飯，這才離開了他的房間。
眾人都在前院等著，見她回來，忙問結果如何。
楊喜兒便將小頭的原話複述了一遍。
「大嫂。」沐青林安慰道，「這結果不是還沒出來嘛，咱先別這麼悲觀，小頭作不出詩，不見得別人就能作出來，要是大家都作不出來，小頭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楊喜兒笑笑：「那就借你的吉言了。」
翌日，許久未曾露面的薛四小姐突然出現在了網網紅閣。
楊喜兒嚇了一跳。
自從元旦燈會上，兩個年輕人私會被薛家主母發現後，薛四小姐就被禁了足。
按照薛家主母的意思，在沐小頭沒考上秀才之前，決不允許兩個年輕人再相見。
如今薛四小姐卻主動跑了過來。
「楊姨。」薛四小姐朝楊喜兒行了一禮，「我來見見小頭。」
不得不說，被禁足幾個月後，薛四小姐更加有女兒家的儀態了。
不僅絲毫看不到以前身上的男孩子氣，一顰一笑都有了大家閨秀的氣質。
楊喜兒想到小頭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內不願出門，覺得這個時候薛四小姐去勸勸他也不錯。
於是，她笑著指了指後院的方向：「在他後院的東廂房呢，你要找他直接去便是。」
薛四小姐又朝她行了一禮，拎著裙子，邁著小碎步，快步走向了後院。
楊喜兒笑笑，暗道一聲年輕真好。
沐青青卻湊上前來，遲疑道：「大嫂，小頭考得不好，薛四小姐這個時候登門，搞不好，是會吃閉門羹的！」
楊喜兒聞言一怔，這才猛地反應過來。
是了，眼下是小頭最丟臉的時刻。
這個時候的男子，往往是自尊心最脆弱的時刻。
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不願意見心中最重要的人。
薛四小姐今日前來，定然是問沐小頭成績如何，這對小頭而言，無異於火上澆油。
兩個年輕人肯定要鬧崩！
楊喜兒趕緊將手中的點心往沐青青懷裡一塞，邊跑邊道：「你將這盤點心端到清聚閣去，我去後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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