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的時候,沈亦擇的同伴們和高一的學弟們早已到操場,此刻已經在做熱身運動了。周圍還站着一羣看熱鬧的同學,不過打眼看去,女生佔多數。
顧棲被沈亦擇按在他們休息的長椅上,揹包一扔就把外面的藍色校服脫了,露出裡面的白色球衣。
“你就坐在這裡看吧,順便幫我看着東西哈。”沈亦擇把外套放在他身旁,順手在一邊桌子上的紙箱裡抽了一瓶礦泉水塞進他手中,大步上場了。
休息區角上此刻只有顧棲一人,他求之不得,低頭看着自己手裡的水瓶,愣了愣將書包摘下來,裡面裝着今天晚上的作業和朱紀紅給他的四套校服,所以書包看着鼓鼓囊囊的。
場上的的沈亦擇一邊熱身一邊往顧棲這邊看,見對方還是一臉呆愣的,忍不住抿脣笑了,覺得新來的這小傢伙越來越好玩了。
說是來看球的,顧棲就真的只盯着籃球看,上半場結束的時候,高二組領先三分,中場休息,沈亦擇走過來擰開一瓶水灌了兩口,特別智障的問了顧棲:“帥不帥?”
嗯?顧棲擡頭看他,不知道他在問什麼。
沈亦擇臉上閃過尷尬,這傢伙,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咳,沒什麼,就是問你我打球帥不?”沈亦擇面上淡定的灌了口礦泉水。
顧棲眨眨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爲自己全程只關注了籃球,完全沒注意球在誰手裡。
“不知道。”過了一會,顧棲才憋出三個字,沈亦擇差點被嗆死。什麼叫不知道?不是,這傢伙在下面看了那麼久,到底在看什麼?
中場休息時間到,休息區另一邊的同學喊了他一聲,沈亦擇看了顧棲一眼,突然擡手揉了揉顧棲柔軟的頭髮,然後大步去了籃球場。
顧棲擡手壓壓自己的頭髮,看着球場上的人忍不住有些羨慕,自從戴上助聽器後自己就很少大量運動了,所以看着球場上的人,顧棲有些眼熱。
想着剛纔沈亦擇問自己的問題,顧棲又反應過來,把目光直盯沈亦擇。
周圍湊熱鬧看打球的不少女生都是爲了沈亦擇來的,自然有不少雙眼睛盯着沈亦擇看。
儘管如此,沈亦擇依舊注意到顧棲的視線,一個利落的三分球進筐,沈亦擇還不忘回頭衝顧棲笑了一下。
他這一笑不要緊,站在外面犯花癡的姑娘們卻沸騰了。
沈亦擇剛纔那個笑好蘇啊啊啊啊!!!
男神衝我笑一個啊!
......
然而接收到笑容的當事人顧棲,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因爲他在思考怎麼迴應對方,他很想像平常人那樣擡手揮兩下,然後高喊一句加油。
但是他做不到,他怕......
只是個猶豫的空當,沈亦擇已經回過頭重新將注意力轉回球場。
顧棲雙手緊握放在膝上,怯怯的低下了頭,似乎是有些懊惱,懊惱自己沒有及時迴應對方。
明明已經習慣了,習慣不主動同別人打招呼,時間久了,別人也不會對自己示好,所以自己完全不用擔心迴應的問題。
可是剛纔,自己剛纔突然內疚了,因爲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迴應沈亦擇的招呼。
這種模糊的感覺一直環繞着他的內心,直到球賽結束,高二以多三分的優勢贏了球賽。沈亦擇禮貌的躲開女生遞過來的礦泉水,坐在顧棲身邊,拿起溼毛巾擦汗,與他身旁還穿着長袖外套的顧棲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顧棲想了想,還是把自己手裡的礦泉水遞了過去,正準備在一旁拿水的沈亦擇順手接過,擰開灌了半瓶。
“剛運動完,喝水不要太急。”顧棲見他如此,忍不住小聲提醒了一句。
沈亦擇一怔,隨後放慢了自己喝水的速度,小口小口的將剩下的半瓶水喝完。
剛喝完水,王卓和張意合就帶着一羣隊友走過來約飯,說晚上一起吃烤肉去。
“我不去了,我弟還說要吃咱們學校門口那家店的雞排呢,我得給他帶回去。你們去吧,吃好玩好哈。”許是覺得熱,沈亦擇掀起球服,當做扇子扇了扇風,露出裡面的腹肌。
一旁的顧棲無意間瞥到,下意識的擡手摸摸自己的小腹。
嗯......軟綿綿的,還有點肉肉。
衆人應了,轉身去收拾自個的東西了,沈亦擇也涼快夠了,拿過校服外套穿了,伸了個懶腰,“你家住哪?要不咱倆一塊回去?”
“嘉和小區。”顧棲隨着他的動作站起來,默默地把自己的書包背好。
“這麼巧,我們就隔一條街,我家在梧桐道,正好順路送你回去?”沈亦擇單肩揹包,問。
顧棲想了想,還是點點頭,如果不同意的話,自己就要一個人回去,還是跟他一起走吧.....
“那走吧,去車棚。”男生招呼了一聲,直接大步往操場外走。
沈亦擇習慣性走的快,跟不上的顧棲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後者疑惑轉頭,直接對上顧棲那雙閃亮亮的大眼。
“走,走慢點。”男生聲音依舊很小。
沈亦擇看着他的頭頂沒忍住,擡手摸了顧棲的頭髮一把,只有一個感覺,跟看着的一樣軟。
摸完這一把,二人皆愣住了,最後還是沈亦擇打破尷尬:“那個,我習慣走快了,抱歉。”
“沒事。”顧棲鬆開手,揉了揉自己發燙的耳垂。
到了車棚,沈亦擇讓顧棲在外面等着,自己進去沒一會,推出一輛帶着後座的黑色山地。
看着自己車的後座,沈亦擇有點不自在:“那個,這是爲了帶我弟按得。”很明顯,男生覺得在自己帥氣的山地上加個後座,是十分丟人的事。
並且在日常中,他沒少因爲這個車座而收到王卓和張意合的嘲笑。
“你對你弟真好。”想到剛纔沈亦擇說要給他弟帶雞排,現在還有個車座,顧棲直接把自己的第一感受說了出了。
沈亦擇不好意思的笑笑,跨上車示意顧棲上來,揹着包的顧棲小心翼翼的側坐在後座上,擡手抓着對方沒裝幾本書的書包。
“走嘍!”沈亦擇說了句,騎車而去。
二人在出校門的時候,碰到了方纔同沈亦擇一起打球的那羣隊友,沈亦擇沒停車的打了個招呼,直直的衝校門去了。
經過之後隊友們才發現後座的顧棲,張意合愣了愣問王卓:“窩草,啥情況?”
“誰知道?我跟顧棲又不熟?一時興起吧。”王卓抱着球,還說了個成語。
沈亦擇將山地停在雞排店門口,掏錢買了兩份雞排,顧棲聞着雞排味,覺得肚子有點餓。
將兩份雞排掛在車把手上,兩人繼續往家走。
“話說,你以前在哪裡上學?怎麼會轉學啊?”沈亦擇一邊騎車一邊問。
“啊?”顧棲身體一僵,今天他一天都沒敢跟人交流,一方面是膽子小,另一方面就是怕別人問自己以前的事。
沒聽到回答,沈亦擇疑惑的回頭,卻只看到了對方的頭頂。
“啊,那個......沒關係。不好說就別說了,沒事兒。”見他如此,沈亦擇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的有些隱私了,不該問的。
“就是之前的學校離家遠,然後我,我身體不太方便,所以媽媽就想着給我轉學了......”
一半真話一半假話的,男孩也顧不得別的了,只能找了藉口搪塞過去。
說起身體不太方便,沈亦擇就想起了對方耳朵上的助聽器,許是因爲這個原因。
“原來如此。”騎車的人點點頭,沒在繼續追問下去,後面的人也鬆了口氣。
山地停在嘉和小區門口,顧棲下車,正準備衝對方道謝的時候卻再次聞到一股雞排的香味。
只見沈亦擇擡手在自己車把手上取了一份雞排遞了過來,“今天拉你去看球,也耽誤你時間了,我請你吃東西,以後,咱倆就是朋友了。”
朋友,這個詞對顧棲來說既陌生又熟悉,因爲自身的原因,他已經很久沒有朋友了。
“謝謝。”顧棲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因爲他很想融入這個圈子,卻又害怕,因爲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跟陌生人接觸了。
他曾經把自己封存於一片天地之中,而後被人強迫打開讓他融入這個羣體。但自己卻總是站在羣體的外圍,不論如何都走不進去。
見他接過雞排,沈亦擇不知怎麼的就鬆了口氣,收回手握着車把,“我回去了,你也回家吧。”
一聽可以走了,顧棲立刻點點頭,落荒而逃。
“不是......”沈亦擇伸着大長腿跨在車上,看着對方快速進入小區的背影一臉無奈,他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的,至於嗎?
很至於,顧棲要是能聽到沈亦擇的心聲,一定會這麼回答。
他開門時拿着鑰匙的手都是抖得,勉強將門打開,把雞排和要是一起放在桌子上,顧棲整個人癱在了沙發裡。
沈亦擇是個好人,顧棲想着,他帶自己去看球,還送自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