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了，夜裡有些涼，柳智慧給我蓋好了毛毯。
我說道：“睡葷的還是睡素的。”
她笑著問道：“什麽睡葷的還是睡素的。”
我說道：“蓋棉被純聊天。”
她說道：“你知道當時我要自殺時，你跟我說了那麽多話，我後來聽進去的是哪一句嗎。”
我說道：“一起生孩子傳承香火給你家人上香上墳？”
她說道：“你正經點！”
我說道：“啊？不是嗎，我以為是呢，當時我這麽說了，你就態度軟了下來，就沒有去要死要活的了。”
柳智慧沒說話。
我以為她是不是又睡著了。
她沒有睡著。
她在看著我。
借著微弱的光，看到她的眼睛有光。
我說道：“你的眼睛有光。”
柳智慧說道：“我的眼睛有你。”
我笑了笑，說道：“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我的那句話，讓你放棄了輕生念頭。是要和你一起幸福生活下去呢，還是什麽。”
柳智慧說道：“都不是，沒有一句話讓我心軟。”
我說道：“嗯？什麽呢。剛才你自己又說，我說的其中一句話，讓你心軟了你不想死了。”
柳智慧輕聲在我耳邊說道：“沒有任何一句話讓我放棄念頭。”
我說道：“那到底是什麽打動了你，難道是因為我與世絕倫的帥氣。”
她說道：“你後來抱著了我，我覺得，對我來說，那是世界上最溫暖的事了。”
嗯？
就這樣？
我再輕輕抱著了她，說道：“然後就因為一個擁抱，你就不想死了。”
她說道：“不想了。”
我說道：“嗯，你要的真的不多。”
她說道：“我要的很多，後來要的很少。擁有的越多，越怕失去，什麽都沒有，反而更容易幸福，更容易滿足。”
我說道：“這倒是。”
在監獄的時候，就看過了太多太多的人間悲劇了，太多人就是因為自私貪婪膨脹欲望，把自己搞得身敗名裂。
有時候我也在想，我現在擁有的太多太多，失去一樣我都不行，但若真的要失去，我會很痛苦很痛苦。
柳智慧徐徐說道：“如果你所擁有的幸福，一樣，一樣的失去，一件一件的失去，身邊讓你幸福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失去，失去到只有你一個，只剩下你一個，這份苦痛，多少人能承受得住。你會不會撐得住。”
我說道：“撐不住。我只要失去你，我就想去死了。”
柳智慧說道：“擁有的少，也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我說道：“反向思維，就是這麽厲害。”
柳智慧說道：“很感謝在監獄的那段時間，那一段時間，我真正靜下了心來。”
我說道：“感謝監獄的那段經歷，我估計也只有你這麽說了。”
柳智慧說道：“世人都很害怕監獄。”
我說道：“誰都怕，監獄裡太苦，太難捱，時間度日如年，沒有玩樂，失去自由，是我自己想想我都難受。更何況那些關幾十年的人。”
柳智慧說道：“人都在說，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堅強的意志，撐得住苦痛，承受得住苦難，但真正到了那時，撐得住的人怕是很少。我有時候就擔心你這點，是不是賀蘭婷出事時，你就想著跟她一起死了。”
我沉默片刻，說道：“是，當時就是想著，假如她死了，我也不會獨活，不是為了殉情，是心裡難受，痛的要死的感覺，活著還不如死。”
她聲音大了分貝：“那你可曾想過我？如果你死了，我呢。”
我說道：“當時真的沒有想其他事，腦子裡就那個，不想活了。”
她一轉身，背對我、
生氣了啊。
我說道：“你這個生氣弧度有點長啊，不是早都知道這個事了嗎，現在才生氣啊。”
她說道：“哄也沒用。”
我說道：“我壓根沒想哄，就想睡覺。”
她回頭看看我。
我還是將她抱緊了，說道：“好了，我怎麽舍得你難過。”
她說道：“就是這樣子。”
是啊，人想要的東西很多很多，太多太多，數不清。
但很多時候，只是一個自己愛的人的溫暖的擁抱，僅此而已，那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我說道：“然後就是這樣，你就不想死了。”
柳智慧說道：“這世間還有我留戀的東西。”
我說道：“人活著雖然沒有什麽意義，但還是要好好活？”
她說道：“我活著只有這件事讓我留戀，讓我幸福，讓我快樂。”
我說道：“所以說，你還是需要朋友，需要親人。如果不需要朋友，你也要親人啊。”
她說道：“孩子。”
我說道：“對啊，要個孩子。”
她說道：“睡覺。”
我說道：“別睡啊，再聊一會兒。”
她不回答我的話。
過了一會兒，我以為她睡著了，然後叫她名字。
柳智慧卻應了：“怎麽。”
我說道：“說實在話，你以前在監獄做的一些我看起來你根本就不會做的事，包括跳舞唱歌什麽的，其實都是在哄我開心吧。”
柳智慧說道：“你是個傻子嗎。”
我說道：“不算傻子，但肯定 沒有你那麽聰明。”
柳智慧說道：“看到你開心，我心裡也開心，不知道為什麽。感情這種東西，沒有緣由，無緣無故而來，就為了讓對方開心，就去做一些傻了才做出來的事。”
我說道：“謝謝你。”
柳智慧說道：“睡覺吧，天快亮了。”
我一看窗簾外，好像天真的要亮了，兩個人竟然聊著聊著，聊了一整宿，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幸福時光都是飛快的？
我說道：“這怎麽天就亮了啊。”
柳智慧說道：“都早上了，還不亮嗎，趕緊睡。”
好吧，只能睡了，真的要天亮了。
閉上了眼睛，抱著柳智慧，舒舒服服。
入睡。
真的是一個好覺，醒來時整個人十分的輕松精神，隨手拿了煙盒掏出煙點上。
柳智慧沒在這裡了，不知道去了哪兒。
這裡一個人也沒有，黑明珠也沒有來。
我抽完了一支煙，去洗漱後出來，看到黑明珠進來了。
珍妮跟著她後邊，扯著她的衣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