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屋裏沒點油燈，黑漆漆的，透過外面的雪光，葉悠冉才看清了火坑上躺着的老曹氏。

她走近，輕輕喚了一聲，「外婆。」

「小悠？」

一雙蒼老的手，伸了過來，顫顫巍巍的，「孩子，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望外婆。」葉悠冉握住了老人的手，「外婆，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我沒事……歲數大了的人，都這樣，你不要惦記。」老曹氏眼睛瞪大了，想要看清楚外孫女的臉，可眼前一片模糊，也只看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外婆，你又瘦了，舅母是不是又不給你飯吃？」

摸着手裏只剩下一根骨頭的手腕，葉悠冉心酸了一下。

這是小悠冉的親外祖母，在她腦海中，有很多老曹氏對小悠冉很好的記憶，也有很多她娘對老曹氏漠不關心的記憶。

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外婆對她娘很好，可她娘對外婆，卻很冷淡。

她娘是一個很善良的婦人，對外人都很溫和，唯獨對自己爹娘，多年來，都漠不關心。

老曹氏嘆了一口氣，說，「家家戶戶都缺糧食，我們兩個老得，一天一頓，能吊著命就行，可小的還長著身子骨，如果吃不飽，長不大，就成了侏儒……」

「前幾日，舅母從我家扛斤糧食。斤，省著點兒吃，怎麼也夠李家吃半個月的了。

其實，李家有十畝地，就算不從她家拿糧食，收稅糧之後剩下的糧食，也足夠李家人撐過這個年的。

老曹氏哀嘆連連，「她回家是空着手的。」

那麼，糧食去了哪裏？

「前幾日，她娘過來了，母女兩個在屋子裏，說了好一會兒話，第二天去的葉家村。」

葉悠冉頓時明白了。

她舅母從她家搶走的糧食，沒有拿回李家，而是拿去了曹家，給了她娘家人吃。

「小悠，外婆家還有糧，外婆還撐的住，以後別給糧食你舅母，那可是你爹娘留給你的救命糧。」

外婆老曹氏，和舅母是一個村子裏的，兩家人還是多年的前後鄰居，老曹氏在娘家當姑娘時，就與舅母的娘相交甚好。

後來，兩人同時懷孕，就給肚子裏的孩子定了娃娃親。

小曹氏過門后，對公公婆婆從未孝順過，像一條水蛭似的，恨不得把老兩口的血都吸干。

就連吃飯，老兩口多夾了一筷子菜，小曹氏也會摔摔打打的罵人。

老兩口在家的日子，過的苦不堪言。

還不敢言論。

言論了，小曹氏就會找二老的麻煩。

在歷經幾次大吵大鬧后，老曹氏終於後悔了。

她後悔當初自己念著友情，就給兒子娶回家一隻母老虎。

悔不當初。

可是，人都娶回來了，孩子都生了，後悔也沒用了。

這件事，就成了老曹氏的心病。

時間久了，心病就成了真病，今年更是卧床不起。

老曹氏潤了潤嘴唇，又道，「以後，自家東西，一定要看緊了，那都是你爹娘留給你的，你誰也不要給。」

「外婆，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