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都不需要。」汪浩川打斷了謝沖和高飛的對話,真誠地說道：「我唯一需要的，就是讓高飛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高飛很沮喪：「浩川，不懂事的時候犯下的錯，你不打算原諒了？」

  「看你以後表現。如果你能認真生活，那我便可把你以前犯下的錯當成不懂事；如果你毫無變化，那你就不是不懂事，而是……」

  「是天生的壞，是嗎？」

  高飛自己把汪浩川的話給補充完整了，「自嘲」這項本領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學會的。

  汪浩川不反駁，說道：「人是很難預測的，你跟朱家走得很近,你了解他們。謝家救了朱家媳婦，可他們是怎麼對待謝家的？他們的行為，已經不止是『天生的壞』了。」

  「我不會再跟朱家親近了。」高飛說道：「我家最落魄的時候，他們不僅旁觀，還倒打一耙。我雖然混日子，但骨氣還是有的，我看清楚了他們，就再也不會相信他們。」

  「哦，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汪浩川淡然道：「我再說一遍，無論剛才謝沖跟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要照著去做。算是我求你了，我只希望你忘了我，好好生活。」

  「我會的。」高飛像是在辯解一般，急切地說道：「我跟謝老師下過保證了，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惹是生非了。高中畢業後,我學過烹飪。我親戚幫我找了個飯店，等我眼睛好了，我就去上班。」

  謝沖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我會轉告給我姑姑，她會為你高興的。」

  「這樣就好，不枉謝老師對你付出一片苦心。但願你能堅持下去，在來城混出個人樣來。」

  汪浩川說完，不等高飛回話，便大步流星地走出醫院，謝沖追不上他。汪浩川主動停下來等好朋友，等謝沖喘完粗氣，他才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你知道就好。」謝沖粗聲粗氣地說道：「我尋思著，高飛寫封表揚信，對你會有好處的。如果你得到了表彰，說不定能獲得保研機會。」

  「說實話，我當然很希望自己能保研。但是，我幫高飛和謝老師的時候，沒有任何功利心。而且，我也不希望高飛在我爬坡的時候推我一把。如果他有良心，那我希望他永遠帶著他對我的愧疚，一輩子都不要忘。」

  謝沖認真聽完，點了點頭：「你想得更深遠，我不會再自作聰明了。」

  「謝謝你啊，只有真正的好朋友，才能這樣為我著想。」

  回到儒林街，老人們依舊聚在一起打牌，孩子們在巷間追逐打鬧，狗叫聲此起彼伏。

  此情此景，謝衝心里突然湧起了一股深深的惆悵——這裡是他長大的地方，他不想離開。這裡變成高樓大廈後，他就再也找不到童年的痕跡了。

  謝沖的父母剛和好了幾天，又鬧彆扭了。「三叔」謝慶浩因為喪事要回趟老家，王吉英生他的氣，跟丈夫說道：「如果他是來還錢的，那我就招待他；如果不是，那我就不想招呼他，我回大王家待兩天。」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眼裡只剩下錢了？就因為他借了錢，你連這個親戚都不想認了？」

  「我眼裡只剩下錢？」王吉英怒了，找出幾張銀行卡，摔在丈夫身上：「你自己去查一查，咱家可支配的錢還剩下多少。」

  謝慶收不管家事，不懂柴米油鹽貴，妻子一發火，他的氣勢便弱了。

  王吉英不解氣，說道：「大兒子馬上就出國了。他爭氣，選上了公派留學生，家裡不用花一分錢。可是，你不想為兒子多置辦幾件衣服？不想給他買個好點兒的行李箱，風風光光地把他送上飛機？小兒子的個子躥得飛快，訓練服都要換新的，新學期開學，還要交體校的學費。你大方，你高尚，這些錢你想辦法出！」

  謝慶收瞬間頭大，只剩下嘴硬了：「別急，車到山前必有路。」

  「呵，說得好聽！我這個月最怕人情往來，就怕有人結婚，有人出殯，你可倒瀟灑，就知道往家裡招攬人。一般親戚也就罷了，謝慶浩是好人嗎？值得你一次次請他喝酒嗎？」

  謝慶收甩門而去。

  謝沖和謝靖躲在房間裡，屏住氣息聽完了他倆的爭吵。待家裡恢復平靜，謝靖悄悄問哥哥：「是咱媽贏了？」

  「這場爭吵沒有贏家，快出去安慰咱媽吧！」

  王吉英一發脾氣，家裡的男人們全都唯唯諾諾，兄弟倆默默地打掃衛生。王吉英一開口，兩人便嚇得哆嗦。

  「兒子，對不起，我和你爸不應該當著你們的面爭吵，更不該因為錢爭吵。」

  謝靖率先說道：「沒關係，媽，我長大了，我知道你們都不容易。」

  「我剛才是在誇大事實，家裡錢還夠用，就是嚇唬你爸，讓他不要再輕易借錢給別人了。」

  謝沖知道媽媽在逞強，便笑道：「媽，我很快就大學畢業了，很快就能賺錢了。」

  「謝沖，你想讀研究生，就儘管去讀。我說了，家裡錢夠用，就算家裡不夠寬裕，但供你們上學的錢是足夠的。」

  謝沖很明白，媽媽這是在給自己找補，她不想讓家裡的窘境影響孩子們的心情。她儘量隱藏起艱辛，讓孩子們無憂無慮地長大。

  謝靖把自己的「保險柜」抱了出來，豪爽地說道：「媽，別忘了，這裡還有這麼多寶貝呢！把它們賣了，咱們就是來城首富！」

  王吉英被逗笑了：「好，咱們就在夢裡當一回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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