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實現兩個人攜手並肩看世界的願望，沈丹琳做了很多功課，選擇了二人一起去日本。謝沖很感動，但是他覺得這個機會對沈丹琳並不公平，身為英語專業的學生，她最好去一個純英語環境里深造。

謝沖不想只成全自己的夢想，而讓女朋友的夢想打個折扣。

女朋友煞費苦心地尋找機會，他當然也要做出努力。

「丹姐，我聽學長說，每年外交部都會資助幾個學生去英國或者mei國的大學公費留學。如果能選上，我的生活費就全都解決了。」

沈丹琳的眼睛一下子放光了：「真的？那你能爭取到機會嗎？」

「試一下唄！」謝沖嘴上謙虛，但目光里滿是自信：「下午我問過老師了，我的成績足夠申請了，只要面試過了就行了。」

「可是……最難的也就是面試吧？」

「不怕。雖說剩下沒幾天了，但是我肯定會通過的。」

「如果你接受了外交部的資助，那你畢業以後就要進外交部嗎？」沈丹琳啃著手指甲，說道：「你就沒有機會嘗試別的職業了。」

「如果能直接進外交部，那樣不好嗎？」

沈丹琳咬了一會兒手指頭，說道：「好是好，但我總覺得，公務員不太適合你的性格。外面天地廣闊，更適合你自由不羈的靈魂，你創業也好，選擇別的職業也罷，你更適合那種充滿不確定性的人生。你就像一條魚，在廣闊無垠的大海里探險，你見識到的是不同的世界，你會更快樂。」

聽到這樣的評價，謝沖內心無限寬慰，他微笑著握緊了女朋友的手。

「丹琳，人的想法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性格也是會變的。剛上高中時，認識我的人都說我適合當飛行員。我不懂飛行員意味著什麼，只是很羨慕鄰居家二哥，他開著戰鬥機上天入地，我雖然沒見過，但是僅憑想象，我就覺得他很帥。這樣一想，飛行員似乎是個很不錯的職業，當就當唄！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高一下學期，那時我們的使館被人炸了，周圍的人全都義憤填膺，當時在北大讀書的鄰居家姐姐還跟同學一起去mei國大使館示威。我就在想，我能做些什麼？在我最年少氣盛的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當時感受到的屈辱和痛苦，我不想忘記。也就是那時，我明白了以後要做什麼。我想當一名飛行員，不是因為很酷，而是想著……不想再經歷那樣的感覺……啊，我好像扯遠了。」

沈丹琳靜靜地聽著，眼睛亮晶晶的：「你繼續說嘛，我很愛聽。」

「簡單地說，我的想法成熟了很多，我認為……理想應該是有意義的。儘管這樣說，會被人戴上『理想主義』的帽子，甚至被別人嘲笑，我的想法太過天真，甚至也會有人懷疑我在裝腔作勢，但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以後的理想，一定是有意義的。」

「那……當外交官，符合你對理想的想象嗎？」

謝沖輕輕搖頭：「我還沒有當過，我不知道。但僅憑想象，我願意試一試。」

沈丹琳停下腳步，微笑著說道：「你有理想抱負，有主見，更難得的是有情懷……怎麼辦，我好像更喜歡你了。」

「你能理解我的想法，我也更喜歡你了。」

沈丹琳蹦蹦跳跳，直吐舌頭：「太肉麻了！不說了，還是吃米線去吧！」

「走，我請你。」

學校的樹木冒出了新芽，春天快要來了。春天是個充滿希望的季節，騎著自行車穿梭在校園裡，謝沖感覺渾身都充滿了活力。一輛賓士緩緩地在他身後開著，不加速，也不按喇叭，謝沖狐疑地回頭，卻差點驚叫出聲。

賓士完全停了下來，一個中年男子對謝沖熱情地招手：「謝同學，好久不見啊！」

謝沖又驚又喜，把自行車往路邊一扔。自行車發出咣當一聲響，好像在訴說著自己的無辜和委屈。謝沖卻開心地手舞足蹈：「喲，現在不裝了，你是大款無疑了。」

歐陽從車上走了下來，熱情地擁抱了謝沖：「你小子進了北大就發狂了，連聲大哥都懶得叫了。」

謝沖這才說道：「大哥，好久不見了。」

「確實很久沒見過了。」歐陽打量著謝沖，滿眼欣喜：「不錯，確實長大了，跟當年的高中生不一樣了。」

「你外派結束了？」

「嗯，一年半的時間，過得很快。」

父親去世之後，歐陽和妻子去國外待了一年半。他的年紀不小了，女兒也在國內接受教育，這個時候去國外不是一個好時機，因為孩子未必會適應國外的環境，等適應得差不多了，又該回國了。說來說去，最受耽誤的是他的女兒。

長成少女的歐陽朵朵也跟爸爸一起來了學校，她好奇地看著謝沖，毫不掩飾花痴的神情：「你比照片上更帥。」

謝沖一頭霧水。

歐陽解釋道：「她在謝靖的照片上看見過你，一直對你念念不忘。」

謝沖臉紅了，尷尬地打招呼：「你好啊，小朋友。」

「不小了，我都上初中了！」

歐陽朵朵也有些害羞，一半身子躲在爸爸身後：「他比電影明星還帥。」

「嗯。」歐陽很尊重女兒的想法，順便誇了謝沖一波：「他成績很好，人也很好。」

「喊叔叔。」歐陽的想法很接地氣：「他和謝靖是一輩的。」

歐陽朵朵倔強地搖頭：「不，長得帥的都是哥哥！」

謝沖的臉紅到了耳根，趕緊轉移了話題：「你們來學校做什麼？」

「下個學期，我就是你們學校新聞傳播學院的客座教授了。」歐陽輕鬆地說道：「今天就是來提前了解一下。」

謝沖很高興，以後能經常在學校見到歐陽了。

「走，我先帶你熟悉食堂。」謝沖撿起了自己的自行車：「我只是個窮學生，只能請你吃學校食堂，有一家土豆粉特別好吃。如果你嫌棄，那你就請我到外面吃大餐。」

「不嫌棄，我也很懷念吃學生食堂的日子。」

分別兩年，謝沖如願考上了北大，個子長高了幾公分，身體比以前更強壯，更重要的是，眼睛里有了神采。走在大街上，他一定是回頭率很高的那種男生。

歐陽很欣慰：「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大哥，你說實話，你早就可以出國外派了，是一直等到父親去世才去？還是想等到我們一家生活回到正軌上再去？我總感覺，你耽誤了幾年。」

歐陽的目光里頗有幾分感動。他用真心付出的努力，被這個青年感知到了，他的苦心便沒有白費。

「人做出選擇，總是有各種考慮的。」歐陽模稜兩可地說道：「我做選擇的時候，不會只考慮別人，當然也得考慮自己。」

「我聽我們老師說的，像他們這個年紀，想出國的話，要麼趁著孩子小或者沒有孩子，要麼等孩子上大學以後，因為你們這個年齡段出國，孩子會很受影響的。」

歐陽呵呵笑著，低頭問女兒：「你受影響了嗎？」

歐陽朵朵大口吃著土豆粉，搖了搖頭：「在哪裡都很快樂。」

歐陽便得意洋洋地跟謝沖炫耀：「聽到了沒？我女兒說她很快樂。」

「好吧，我多慮了。」

「其實也沒有多慮，朵朵的英語很好，回來后我們直接讓她上了一所中學的國際部，所以無論去國外，還是回到國內，她都很適應。如果以後想走高考那條路，那就會很受影響。」

謝沖聽懂了，又說道：「我還以為，你出國之後就不再回來了。」

「為什麼不回來？我和我愛人拿的都是中國護照，不回來，還能去哪裡？」

謝沖覺得自己的問題唐突了，撓了撓頭，說道：「好多出了國就不想回來的，我還以為……」

歐陽爽朗地說道：「虧你讀的是國際關係，哪裡好壞，不要只從別人口中判斷，也不要憑藉居住一段時間的感覺來判斷。你一定要多看看世界，把眼光放得更廣闊，更長遠，多動腦子思考，這樣才能當一名合格的外交官。」

謝沖慚愧地低下了頭：「多謝歐陽老師教誨。」

「不必客氣。你是個聰明的學生，一點就透。」

歐陽問起了謝靖，自從父親去世之後，他們之間的紐帶就像斷了一樣，沒有再聯繫過。歐陽也不想打擾那個小弟弟的人生，他把謝靖從謝家帶走的時候，已經對謝家足夠內疚了。現在謝家闔家團圓，謝靖健康快樂成長，他就別無他求了。

謝靖目前過得很好，他在射擊上面有天賦，市體校的教練建議他當職業運動員。但是謝慶收和王吉英捨不得小兒子吃那麼多苦，也想讓謝靖的人生多一點選擇，所以想等謝靖上完初中再說。在此之前，謝靖要保持一邊學習，一邊訓練的狀態，他和家人都會很辛苦。

謝靖的生活很充實，白天在學校里上學，晚上去體校訓練。他的課餘時間全被射擊給佔領了，但神奇的是，他文化課的成績居然還比以前好了。

「謝靖自己說，他參加了很多射擊比賽，好勝心被激發起來了。」謝沖跟歐陽說道：「他說，既然在比賽的時候，他都不想落在其他人後面，那在學業上，他也不能落後，更不想被老師冷嘲熱諷。謝靖很怕他的射擊教練，他在學校里闖禍，老師就會拿教練來嚇唬他，他就老老實實的了。所以，謝靖像是換了一個人，雖然還是挺調皮的，但是比小時候穩重多了。」

歐陽連連點頭：「在謝家長大，謝靖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謝謝你啊，對我家評價這麼高。」

歐陽朵朵很乖巧地吃完了一碗土豆粉，說道：「我好想謝靖啊！他雖然很調皮，但是很真誠，也很機靈。再見面的話，他還會記得我嗎？」

「肯定會記得的。」謝沖說道：「過年的時候，他還跟我們說起了他在他親生父親那裡過春節的故事，還記得你這個小侄女。」

歐陽朵朵立刻把小嘴一扁，委屈巴巴地看著父親。歐陽哈哈大笑：「謝靖說得沒錯啊，從輩分上說，他的確是你的小叔。眼前這位哥哥，你也應該喊叔叔。」

「我不喜歡輩分。」歐陽朵朵佯裝生氣：「謝沖明明是哥哥的年紀。」

謝沖從口袋裡摸出一塊棒棒糖，那本來是打算給女朋友的，他把棒棒糖遞給歐陽朵朵，笑道：「侄女乖，叔叔給你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