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我起身說道：「周局長，據我所知，省體育局對於本次省足球聯賽設定的冠軍獎金是十萬元。此外，米國德蒙紙業的總裁愛德蒙.龍先生還向省體育局捐贈了五百萬作為冠軍的獎金。我記得當時省衛視的新聞都有報道過。照這麼算，我們Y市足球隊應該領到的獎金是伍佰壹拾萬才對。」

我說話聲音不大，但卻鑽到每個人的耳中。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關於獎金的數額，我來說明一下。」見場面有些失控，耿副局長站起身道。「獎金一百萬，已經包括了省里給的十萬。至於德蒙職業的贊助款並未按照約定的數額到賬。因此，實際發放的獎金額才會與新聞報道的有些出入。」

「耿局長，不對吧。這位愛德蒙.龍先生我恰巧認識。他對我說的是，贊助的獎金早已劃到了省體育局的賬上，而且數額比五百萬隻多不少。」我繼續道。

「米國奸商的話怎麼可信，他們為了宣傳，什麼話都肯說的。」耿胖子至少說話時顯得鎮定自若。

「嗯……，話雖如此。不過，為了搞搞清楚，我還是現場聯繫一下龍先生，他人目前恰好仍在Y市。」我說著從兜里掏出手機。

「你這個小同志！怎麼糾結在這點小事上，相對於獎金，榮譽才應該是更被注重的。」耿胖子應該是沒料到我居然跟那位愛德蒙.龍認識，有些生氣地用手點指著我，道。

「耿副局長，關鍵是這筆獎金我們已經有了支配方案。前一段慈雲小學被雨水倒灌的報道你應該是沒看到，我們足球隊員們當時恰巧在附近訓練。除了當場施以援手外隊員們還決定，若能奪冠，就將所得獎金全部捐獻給慈雲小學，用於校園修繕。可現在獎金數目對不上，這讓我們如何向慈雲小學廣大師生交代。」我說得義正言辭。

「你說捐就捐，誰知道是不是中飽私囊了。」一直沒開口的吳良材忽然道。

「關於這筆錢的去向，我自會提供銀行的單據，登報向大眾說明。」我瞥了吳良材一眼道。「但，愛德蒙.龍捐款的明細，不知道我該向哪個部門求證。我記得省檢委的部長好像是姓閆的吧。」

「胡鬧！」耿胖子忽然拍了桌子。「周局長，陸遙現在已經不是省足協的理事，也不再擔任足球隊的領隊。為什麼獎金要頒給他，我看完全可以讓吳良才同志領取嘛！」

避重就輕，這耿胖子的政治手腕耍得還真是不咋地。

「嗯……，關於領獎的細節和足協工作的交接，就在會議后單獨進行吧。同志們，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散會！」周永昌起身宣布。

大傢伙兒都心知肚明，這會雖然開得虎頭蛇尾，但接下來的神仙打架卻不是他們可以參與的了的。所以，先撤為妙。

我自然是沒走。

五百萬對於現在的我來講，不過九十牛一毛。可，這是我對慈雲小學，對隋校長的承諾，我必須完成。而且，即使我答應了，拿自己的錢墊上，我相信隊員們也不會答應的。

這種歪風邪氣，不能助長，還必須狠殺！

「陸遙，上我辦公室來一下。」周永昌嘴上說得嚴厲，但從表情上看，我知道他也很為難。

耿胖子和吳良材則一臉便秘的樣子，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倆傢伙肯定來之前沒調查過我。居然欺負到最不吃虧的我的頭上。

金大當家秘書的電話我記得是存過的，趁著去往周永昌辦公室的路上，我把電話撥了過去，寥寥幾句就把情況跟秘書講了個清楚。

進了辦公室，耿胖子坐在周永昌的身旁，吳良材則站在耿胖子身後，臉上掛滿囂張。

「陸遙同志，我知道對於你的重新任命，你是有一些情緒的。但這是省里的決定，必須服從。當然，從我個人來講，對於你這樣既有能力，又有大局觀的同志還是很看重的。」耿胖子忽然和顏悅色地道。

「謝謝耿副局長。」我故意把「副」字念得很重。「其實當不當這個理事、領隊，我真的無所謂。我在乎的只是我的承諾，只要省里兌現了那五百壹拾萬獎金，我絕對會服從省里的安排。」

「關於獎金的事，耿局長不是已經像你解釋過了嗎？是那個米國商人嘩眾取寵，根本沒有按照約定的數目提供。」吳良材在一旁幫腔道。

「關於這點，我已經打電話向愛德蒙.龍先生求證過了。他正派私人律師去往省委，相信不久后真相就會大白。」我看都不看他道。

其實，我根本沒有給龍景春打電話。一是為了這點小事不值當賣他個人情；二是憑我對龍景春的了解，區區五百萬他還不至於弄虛作假。

「陸遙，你寧願相信個米國鬼子也不相信自己的同志！」耿胖子的語調猛地太高了幾分。「周局長，這就是你們Y市幹部的水平？無組織，無紀律，我看那個宣傳辦公室副主任也沒必要讓他幹了。」

「這個……，慢慢談，別動怒，耿局長。」周永昌尷尬地陪著笑。

「無所謂，什麼辦公室副主任，老子還真不稀罕！」既然撕破了臉，我也就不再端著。「耿副局長，那筆獎金到底進了誰的腰包，我一定會查出來。到時候，不知道你這位副局長還能不能幹下去。」

「放肆，無法無天，無法無天。」耿胖子近乎咆哮道。「來人，把這個造謠生事，破壞社會安定團結的壞分子給我抓起來！周局長，讓保衛科的人過來。」

「抓我？哈哈哈！」我反倒被氣樂了。「耿副局長，你把自己當成是公安局的副局長了吧！」

「你……你！」耿胖子大概是從來沒被下屬如此頂撞過，臉上的肉都氣得犇兒犇兒直蹦。

可他還沒「你」出個一二三，忽然兜里的電話響了。

掏出電話，只看了一眼號碼，耿胖子便跟火燒屁股似的，從沙發里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