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聲怒喝，場上雙方隊員迅速圍成了一個圈。

原本在場邊的胡東義快速沖了進去，隨後他的大嗓門傳來。「小王八羔子，你他媽的還敢動手！」

我怕隊員吃虧，三晃兩晃也閃了進去。

裏面，林子文捂著一隻眼睛坐在地上，被旁邊幾個光頭圍着。林子武被胡東義反剪雙臂按在一邊。

「怎麼了這是？先鬆開，先鬆開。」我上前扶住胡東義的胳膊。

胡東義把林子武往前推了個趔趄，道：「還敢跟我動手，小癟三。」

「息怒，息怒，胡教練。」我笑着道，然後給一眾光頭也都發了張笑臉。「子文，子武。怎麼回事？」

「陸哥，他們找茬兒！」林子武臉上的肌肉氣的都直哆嗦。「剛才我哥不小心把球踢到他們圈子裏，一個光頭直接一腳就卯我哥眼睛上了。我上來找他們理論，這個大光頭。」他說着手往胡東義臉上一指。「他直接動手把我按住了。要不是高哥讓我們剋制，大夥早動手了！」

我向人群中的高小立看去，他沖我點了點頭。

「誤會，肯定都是誤會。」我像是跟林子武道：「子武，不許沒有禮貌。這位是W市的教練兼領隊胡東義胡教練。你小子毛還沒長齊的時候，胡教練都已經是國腳了。」

「不是，陸哥……」林子武還想爭辯，被我揮手打斷。

「踢球哪有那麼準的，對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對吧，胡教練。」我說。

「那我們要是故意的呢？」胡東義挑着眉毛道。

「故意？故意……」我沒想到他真的會這麼嗆火。

「傳球都傳不到位，是該給點教訓。」胡東義沖坐在地上的林子文道。「你也別覺得委屈什麼的，在我的隊里，凡是要求達不到的，都得挨一球。不給點懲罰，怎麼長記性。」

我伸手把林子文拉起來，關心道：「子文，有沒有事？」

「陸哥，我沒事。剛才只是休息了一下。」林子文道。

他說的雖然輕鬆，但我看見他整個左眼都佈滿了血絲，眼眶也青了。

「既然沒事，就接着練，以後小心點。」胡東義道。

「胡教練，你看咱們是不是先吃午飯。下午兩點就比賽了，吃得晚了我擔心影響隊員們的狀態。」我說。

「……，那也行！不過，我們這些隊員在W市體育局可是出了名的嘴刁。你可別想拿頓自助餐就把我們打發了。」胡東義道。

「那怎麼能呢？都已經安排好了，在我們Y市最上檔次的鏡花雪月。」我說。還好我提前準備了，要是按照之前領他們去吃海鮮自助，肯定又是一頓挑刺兒。

周曉周領着光頭們先走，我扶著林子文小聲道：「看清了嗎？踢你的是哪個？」

「是最高的那個光頭。我知道他，叫張久鵬的，也是個前鋒。」林子文道。

「放心，等上場了陸哥肯定給你出氣。」我說。

「我也會讓那小子好看。」跟在我身後的高小立和林子武異口同聲地道。

「淡定，淡定。」我沖倆火藥桶道。

「陸哥，你看他們那囂張的樣子，不給他們點教訓，真以為天老大，他們老二呢！」林子武道。

「我知道，那……也別太狠，整倆熊貓眼得了。」我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鏡花雪月的袁總還是很給我面子的。聽說請客的是我，客人還是W市的足球隊，所以場面就做的十足。

離著酒店老遠就能看見大門上面的顯示屏滾動着，「歡迎W市足球隊蒞臨指導。預祝下午比賽取得優異成績。」門口兩列開叉到腰的旗袍美女們列隊歡迎，瞅著就那麼賞心悅目。

胡東義領着一隊光頭對這排場還是很滿意的。

進了包廂，桌子已經擺上幾道冷盤。待所有光頭嘰嘰喳喳地落座后，一道道精美的菜品開始上桌。

「胡教練，您看今天這安排……」我坐在胡東義旁邊討好似的問。

「還湊合。」胡東義道。「不過，我們過來Y市，你們周永昌怎麼連個面兒都不露？」

「那啥……我們周局長前天就下縣去了，全民健身的優秀區縣評選他是評委。」我說。這可不是我胡謅的，確有其事。

「不務正業。」胡東義嘀咕了一句。「知道你們Y市各項比賽都取不上名次是為什麼嗎？找了個門外漢當體育局的領導！照我說，體育事業就得讓搞體育的人說了算，別光整那些虛頭巴腦的。」

「是是是。」我附和著道。

「還有。」胡東義夾了筷子菜扔進嘴裏道：「今天這菜做的還行，就是量太少了。我說陸領隊你是不是想讓我們下午餓著上場，你們好趁機佔便宜？」

「那不能夠。」鏡花雪月的菜量一向如此。再說，來鏡花雪月純粹是為了填滿肚子的還真不多。

我扭身沖周曉周招呼了幾句，他轉身出去了。沒多會兒，再上的菜已經換了大盤，而且盛得都烏央烏央的。

光頭們刷開腮幫子吃得毫不斯文，旁邊的旗袍美女看得直捂嘴笑。

「少吃點！餓死鬼投胎！吃撐了下午比賽還能跑得動嗎？」胡東義終於也是看不下去了。

胡東義的話在隊伍里是有絕對權威的。一般像這樣的情況，我都得先徵求隊員們的意見。單從這點看，他比我強，更像是個領隊。

戰鬥結束在十二點前。

當光頭們吃着餐后水果的時候，我碰上了熟人。

龍景春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他領着大小吉普森也到鏡花雪月來湊熱鬧。

碰上不打招呼說不過去，我只好跟他們客套了幾句。

臨出酒店大門的時候，袁文剛追了過來。

我自然對他的特別安排表示了謝意。

但見他有些不自然地笑笑，道：「陸老弟，按說你來吃頓飯我是歡迎之至的。不過……」

「袁總，咱們這關係，有什麼就說什麼吧。」我笑着道。

「是剛才吃飯的W市的光頭們。每人臨走前都從前台拎了一瓶三十年茅台和兩條黃鶴樓1916。當然，這點兒錢我老袁也是請得起的，我就是擔心陸老弟你被人當冤大頭給陰了。」袁文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