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真的假的。大姐，現在騙子可多哈，你得當心。」斯文眼鏡男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就是，讓個座給十萬！哪個欄目這麼豪？我怎麼沒看見攝像機。」旁邊一個坐著的少婦道。

「肯定是騙子，你要是去取錢就會告訴你賬戶被凍結什麼的，得存幾千塊才能解凍。等你存完，這幫騙子也『解凍』跑了。」同樣坐著的小鬍子說道。

「沒準老頭老太太都是他們的人。」「還省衛視？哪個贊助商吃飽了撐的？」「司機，直接開派出所，這幫騙子一個都別放跑。」「小夥子干點啥不好。缺德！」

一時間聒雜訊一片。

「我們根本不認識他。」老爺子也坐不踏實了，起身挪到老伴兒身邊道。

「小夥子，我……不要。」大姐說著就把卡往我懷裡塞。

「大姐，我真不是騙子。」我辯解道。

「是不是騙子，你看看能不能取出來錢不就知道了。」葉冰潔道。

「對，上銀行，取不出來，就直接把這小子拉警察局。」斯文眼鏡男跟著叫囂。

「沒必要吧。再說了，這一車人，你沒事兒，別人還有事呢。」我說。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騙子。同志們，你們願不願意犧牲一點兒個人時間，把這個騙子繩之以法啊。」斯文眼鏡男開始鼓動群眾。

「行。」「沒問題。」少婦和小鬍子跟著起鬨。

「司機，找個最近的銀行停一下。車上有沒有壯小伙，看好這伙兒騙子。我跟大姐下去取錢。」斯文眼鏡男倒有些領導能力。在他的鼓動下，果然有三個小夥子圍住了我跟葉冰潔。

高大壯都蒙了，難道他立哥口中的遙哥其實是個騙子？

司機從善如流地把車停到了路邊，斯文眼鏡男陪著不太情願的大姐去了銀行。

高大壯湊到我身邊低聲問：「哥，要不要我攔著他們，你跟葉姐先跑。」

我「……。」

也就五六分鐘，倆人又走了回來。一個興高采烈，一個垂頭喪氣。

上了車，未等眾人發問。斯文眼鏡男趕緊把站著的老爺子按回到他剛才的座位，后坐在那兒的人則被他一把揪起，「這是我的座兒。你懂不懂尊老愛幼，老人家站著你還坐得安心？」

大姐樂呵呵地沖我道：「查過了，卡里真有十萬，隨時可取。來，大兄弟，我給你作證，你不是騙子。」

我把大姐伸出的手又推了回去。「大姐，說了這是欄目組給您的獎金。攝像機都拍下來了，我可不敢收回來。」

「真的……給我？十萬？拍完了也不要回去？」大姐驚訝道。

「當然，從現在開始這些錢就是您的了。希望您把這種助人為樂的精神保持下去。讓我們的身邊多湧現出一些您這樣的好人。」我模仿著播音主持的聲調說。

眾人，鼓掌。還有的，四下踅摸攝像機。

「誒，哥們兒，我剛才給老大爺讓座有沒有被拍下來，你們這個欄目獎金沒有名額限制吧。」斯文眼鏡男湊過來道。

「名額倒是沒有限制。」我說。

「那我的獎金什麼時候能發？」斯文眼鏡男一臉渴望。

「我說同志，別看你長得丑，想得倒是挺美的。」我一臉戲謔。

「老弟……不，大哥。我剛才說的也是實情，社會上本來就有這樣的現象。就算大爺大娘不炒股，你們不是騙子，但我也算是給廣大市民敲了記警鐘不是。十萬給不了，給一萬也成。」斯文眼鏡男還跟我墨跡。

「就憑你剛才那表現還想要獎金？實話告訴你，我不只是欄目策劃，還是總導演。你剛才那段兒我一點兒也不給你掐，等播出以後，你看你不被人肉死！」我說。

「別……別介啊。錢我不要了還不行。我那段兒你還是掐了吧，宣揚和諧社會更重要。下回再碰上老幼病殘孕，我要再坐著我是你養的。」斯文眼鏡男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主。

我沒搭理他，伸手入兜，掏出一厚摞銀行卡。「這裡每張卡都是十萬。我們的節目還將在本市拍攝一個周。當然，也不是只局限在乘車讓座這一種行為上。但凡是身邊看到的好人好事，我們都是按照此標準發獎金。由於今天是第一次拍攝，還有些不太成熟的地方。就好比被當成騙子這段兒，也側面反應了社會存在著的信任危機。不過，我們欄目組會用心完善策劃，爭取後續的節目不再發生類似尷尬的情況。」

眾人鼓掌，個別的還激動地流下了淚水。可惜，我是真沒有攝像機能給他們特寫。

「還有，再拜託各位一件事。今天的拍攝過程，請務必不要宣揚。我擔心會湧現出一些刻意而為的『身邊好人』，那也就失去了我們製作這個欄目的意義。謝謝大家。」我補充道。

「放心吧，小夥子，我們一定保密。」大爺大娘帶頭說道。

我露出了會心的笑。

下了車，葉冰潔對我豎起了大拇哥。

「行啊，小子。這招兒玩得漂亮。我相信未來一周，這個城市到處都會有**。十萬塊，改變一個市幾百萬人的心態，比印在各個廣告牌上的標語還便宜。難怪當初凌兒放心地把中天交給你打理。」葉冰潔道。

「我沒有那麼好啦。」我笑得很驕傲。

「好是好，不過哥，那可是十萬塊，這麼就白給人咧。你不心疼？」高大壯問。

「才十萬而已，他這個土豪根本不在乎。」葉冰潔說的跟我想的差不多。

「十萬塊，夠俺干好幾年咧。」高大壯喃喃道。

「不是，大壯，你知不知道你小立哥有多少錢？我聽他說給家裡不少了已經。」我問。

「俺聽說小立哥是賺了大錢咧，不過給家裡的錢都在俺爺那兒。」高大壯說道，「俺爺說咧，小立哥給的這些錢，誰也不準動。錢多了不是啥好事。你會拿不起菜刀，也拎不動炒勺。每天只想著光屁股女人、換大房子和小車子，手藝就廢咧。親人們會計較誰分得多，誰分的少，會吵架會動手，會老死不相往來。朋友們會想著借錢，你不借他們會恨你，你借的少，他們還是會恨你。所以，那些錢俺不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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