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范戴克夫人再年輕幾歲，秦漢哪怕冒着再多的風險也要去參加這個舞會，見識一下白人老貴族奢靡的生活，可對方的年紀實在太大了。

「實在抱歉，我恐怕還是不能赴約。」秦漢再一次禮貌地拒絕了，他已經開始向樓梯口的方向張望了，他現在很想早點看到吳可。

「那我們也不能勉強您，這是夫人給您的一封小信，上面是夫人一處私宅的地址，隨時歡迎您去拜訪。」

秦漢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那張澹粉色的信箋紙，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差點讓秦漢打了一個噴嚏，他用了極大的毅力才憋了回去。

「那我就告辭了。」德布勞內再次鞠了個躬。

秦漢連忙站起來回禮，看着德布勞內的背影，和遠處的那幾個貴婦人，秦漢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打開那份信箋，上面用漂亮的花體字寫了一個地址，竟然就在市政廳不遠的地方。

這個時候，兩個熟悉的人影從樓梯上下來了。

走在後面的吳可，沖在前面的是霍奇森。

「誒呀，誒呀，趙特派員，什麼風把您吹來了，真是讓我的小店蓬蓽生輝，榮幸之至。」

看來吳可已經把自己「微服私訪」的消息告訴霍奇森了。

「我們是老朋友了，但是已經有兩年的時間沒有見到您了，當然要來看看您，怎麼，不歡迎嗎？」

「不不不，歡迎歡迎。」

「那我們接下來是要站在這裏談話嗎？」

「抱歉抱歉，請跟我來，我們到樓上說。」

霍奇森說着就讓開了路，一副討好地帶着秦漢往樓上走。

大廳里的白人知道霍奇森的生意做得很大，能讓他如此討好的人一定來頭不小，看來果然是華人中的大人物。

於是，大廳里的討論聲又多了起來。

尤其是那幾個貴婦人，灼灼的目光一直鎖定在秦漢身上，逼得秦漢逃跑似地上了樓。

很快，霍奇森把秦漢帶到了三樓走廊盡頭的辦公室，他推開門之後，非常恭敬地站在了一邊，小聲地說道：「陛下，您裏面請。」

「好，那我們就參觀一下大名鼎鼎的霍奇森先生的辦公室。」說罷，就帶着其他兩個人走了進去。

秦漢前腳剛剛邁進去，後腳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把手心裏那張已經被捏皺的信箋塞到了吳可的手裏，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是我剛剛搜集到的情報，是范戴克議長家屬的私宅，你們歸檔吧，說不定能用到。」

「是，您這是……」吳可想要多問兩句情報的來源，但是陛下似乎不想多談，背着手就在霍奇森的辦公室里參觀了起來，他也就只好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辦公室不大，一套一的兩個房間加起來也才二十多個平方米，裝潢非常普通，雖然和保密局比起來堪稱奢華，但是對已經在行宮裏住了大半年時間的秦漢來說，不過爾爾。

里裏外外看了一圈之後，秦漢就一屁股坐在了霍奇森平時做的那張椅子上面。

「你們兩個也坐過來吧。」

秦漢發話了，霍奇森和吳可各自拿了一張方凳，規規矩矩地坐在辦公室的另一側——趙小二沒有進來，而是守在了門外。

「老霍啊，看來你在大城市的生活過得不錯嘛，比在道森那個犄角旮旯要舒服多了。」秦漢笑着說道。

「沒有沒有，全是托陛下的福。」

「聽說你又多了個兒子，看來身體也不錯，就是不知道你留在道森的夫人會作何感想，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貴夫人的脾氣似乎很暴躁。」

「陛下說笑了，陛下說笑了，這點家事我能處理好。」

霍奇森很緊張，他一邊回答一邊用手帕擦著腦門子上的汗，和剛才在樓下那侃侃而談的樣子截然不同。

「別那麼緊張，咱們去老朋友，像剛才在樓下的時候那麼說話，不是挺好的嘛。」

「那是為了掩人耳目，才不得已和陛下套近乎的，我心裏有分寸，不敢和陛下攀交情。」

霍奇森倒是沒說謊，這兩年來他的心路歷程發生了很多次變化。

最開始代銷華人的神葯時，霍奇森感到驚喜，覺得撈了個大便宜。

等到華人攻下約克工廠時，霍奇森感到意外，覺得自己踩到了時代的脈搏上。

當得知秦漢登基稱帝時，霍奇森感到慌張，覺得自己以前的一些行為過於大意孟浪了。

不久之前第一艦隊炮擊魁北克時，霍奇森覺得惶恐，覺得自己的皮膚好像太白了一些。

為此，從華殷帝國建國開始，霍奇森就一直在表達自己的忠心只要是帝國下達的命令，霍奇森從來都是不折不扣地執行，甚至不止一次地表達自己想要全家入籍華殷帝國，並且改族為華人，但是政務部的反饋一直很冷漠，既沒有答應他的要求，也沒有拒絕他的要求。

在華殷帝國，殷人和華人是「當然國民」，但是白人想要入籍是需要額外申請的。

霍奇森找人打聽過，大部分提出申請的白人都能入籍。

這樣一來，霍奇森未能入籍的事情就更顯得詭異了。

這讓霍奇森感到無比惶恐，沒有入籍，就說明自己不是自己人，那麼隨時都會有危險。

霍奇森賺的錢夠多了，可以把全家都搬到蒙特利爾來，但是魁北克被炮擊之後，他就徹底絕了這個念想：不管跑到哪裏，都躲不開華殷帝國，抵抗不了就只能加入。

為了解決自己的國籍問題，霍奇森花了不少錢，託了不少關係，但是始終沒有什麼結果，卻打探到了一個半真半假的謠言——據說在他離開道森之後，陛下在一次會議上說過，扶持自己就是養一頭豬，而豬肥了是要殺掉吃肉的。

這個謠言沒有紙面證據，但是足夠讓霍奇森感到害怕了。

剛才一聽說陛下千里迢迢地來到了蒙特利爾，而且就在樓下等自己，嚇得他差一點就尿褲子了。

現在還能坐在秦漢面前應答，已經是超過常人的鎮定了。

秦漢欣賞著霍奇森一會兒白一會兒紅的臉色，覺得很有趣。

一直等對方都快坐不住了，秦漢才把話題引入了正題：「言歸正傳吧，這次來找你，主要是談一些你關心的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