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侯找我？」

夜色下，楊塵臉色如常，靜靜地看著對面的凌松，問道。

「嗯。」凌松點點頭，道：「我有些話想和你說，你跟我過來一下。」

說罷，凌松直接轉身向著遠處走去。

楊塵也是跟了上去。

二人走到了一處湖旁停了下來，正對著淼淼煙波，在月光下駐足而立，遙望遠方。

微風拂過，舞動湖旁的柳樹。

凌松忽然深吸了口氣，眸子里湧出傷感之色，道：「楊塵，你知道這是什麼湖嗎？」

楊塵沉吟了一下，道：「丹心湖？」

「不錯，正是丹心湖！」凌松嘆了口氣，目光凝視著湖面，說道：「浩浩煙波，一片丹心，此湖乃是當年太祖定鼎天下之時，為慶祝功業而所開闢的湖泊！」

「而丹心之意，也正是為了激勵後人，對帝國需有一顆赤誠丹心。當今聖上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凌松幽幽說道。

聽到這話，楊塵點了點頭。

卻也有些不明白，狐疑的道：「鎮國侯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難道今晚突然來了興緻，想講點歷史故事了？

這時，凌松的眸子里忽然流露出傷感之色，道：「你可知道，對於我而言，這片湖又有特殊的含義？」

「這裡……也是我兩個兒子最喜歡的地方！」

凌松的眼中，突然湧出淚水。

似乎想起了什麼悲傷往事。

「兒子？」楊塵皺了皺眉，道：「鎮國侯大人不是就凌雨瑤一個女兒么？」

「不，曾經也有過兒子……但，只是曾經罷了。」凌松搖了搖頭，收回目光，道：「若是他們現在還活著，估計應該也娶妻生子了。」

「可惜了……」

凌松搖了搖頭：「我的兩個兒子，全都死了！」

「死在了戰場上！」

此話一出，楊塵瞳孔微縮。

怔怔的看著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罷了，告訴你也無妨。」凌松苦澀的笑了聲，道：「十六年前，帝國因為政治原因而產生內亂，各地起義軍紛爭不休，百姓處於水火之中。那時候，我被帝國委任為鎮國大將軍，與邊關大將軍一同鎮壓起義軍，那個時候，我的兩個兒子剛剛五歲。」

「這片湖旁，他們經常在此遊玩，此劍……」

「也曾說過，將來要和我一樣，替祖國征戰沙場，守衛四方！」

凌松的面龐上，忽然流露出淡淡的笑容。

彷彿可以想象到，一家幾口人，在湖旁郊遊的情景。

一位慈祥的父親，教導著兩個兒子習劍……

一位和藹的母親，囑咐著兩個兒子多加小心……

「但……我悔不該當初做了那件事！」凌松的面龐上，忽然流下兩行熱淚，道：「我不該，將他們帶上戰場！」

聽到這話，楊塵眉頭微挑。

有些詫異。

「兩個五歲的孩子，你帶上戰場做什麼？」

「是吧，你也覺得有些瘋狂吧？」凌松搖了搖頭，苦笑道：「當時，他們的母親也覺得我瘋了。可是，我當時卻並不這麼想，因為，他們是我鎮國侯的兒子！」

「我鎮國侯祖祖輩輩皆在沙場上生活，我的兒子，將來必然是要繼承我位置的人，又如何能夠做個孬種？」

「於是，我不顧家人的反對，將兩個兒子帶上現場，想讓他們提前領略到戰爭的殘酷！讓他們成長、變強！」

凌松的面龐上，忽然湧出瘋狂之色。

然而聽到這，楊塵卻是忽然有些理解他了。

作為曾經的開國元老之後，凌松的身上有一股榮譽感，那就是屬於鎮國侯的榮譽！

這種榮譽，常人無法理解，道楊塵卻能理解。

因為他原本也是大陸至強，心中的榮譽感，並不比凌松少。

所以他們這種人，往往會做出世人所無法理解的事情。

「可惜……也正因為這件事情，我親手斷送了自己兒子的性命！」凌松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那一年，起義軍節節退敗，眼看就要敗下陣來。結果當時的一位將領為了負隅頑抗，扭轉局勢，於是就派了兩個武者，深夜擄走了我的兒子！」

擄走了？

楊塵微微一愣，似乎猜到了些什麼。

眸子里流露出不忍之色。

「你彷彿猜到了？」凌松笑了一聲，道：「沒錯，那位將領用我的兩個兒子，來威脅我撤軍！希望換得五日的苟且時機！」

「但我並沒有那麼做！因為我知道，我是一名軍人，我的任務就是要讓這場戰爭獲得勝利！一旦我答應了他的要求，那麼便對不起死去的將士，未來，也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於是，為了大局……我親自令人，射殺了我的兩個兒子！」

「並且最後，贏得了戰爭的勝利。」

凌松說到這時，面龐上已是老淚縱橫，整個人看起來彷彿滄桑了數倍不止。

雖然他在說一場獲勝的戰爭，可楊塵卻沒有聽出絲毫的喜悅。

畢竟這場勝利，可是用兒子的生命換來的啊！

「而經過那天之後，他們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內人，自殺了！」

「當時瑤瑤，不過兩歲……」

凌松嘆了口氣，語氣中也是頗多自責。

看得出來，他對當年的事情，真的是十分內疚。

楊塵猶豫了一下，道：「凌叔叔，往事不可再重來，我相信就算在地下，您的兒子和妻子在了解了真相之後，也是會原諒您的。」

「畢竟您是為了大義，為了社稷，也是為了黎民百姓！」

楊塵由衷的說道。

「大義？」凌松慘然笑道：「或許吧！」

「不過，我現在就只剩下瑤瑤一個女兒了，所以我的一切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我希望她能夠得到最好的，也希望她能夠一直幸福，快快樂樂的成長！」

「這一點，你能夠明白嗎？」凌松看著楊塵，忽然面露哀求。

這份哀求，讓楊塵覺得他有點可憐。

「班長是你的女兒，也是你的親人，沒有哪一個父親會害自己的女兒，不是嗎？」楊塵嘆了口氣，說道。

「所以，我之前會在學校跟你說那些話，也是希望瑤瑤能夠幸福，能夠嫁給一個真正配得上她的人！」

「之前我知道你是一個下人的兒子，所以並不覺得你配得上她……不過，今晚之後，我對你的印象有了些許的改觀！」

凌松沉默了一下，說道：

「我現在覺得，你有資格做我凌松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