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門口，爐子桌椅已經架起來了。

  在幾個忙碌的身影中林杏兒最為顯眼，深藍的襖子立領收腰，窈窕的身姿忙碌穿梭於攤子周邊。

  他們將在這個施藥點問診、熬藥、分發藥品，氣溫依舊很低，大隊上還能幹活的全都過來幫忙了，人一說話嘴裡就直往外冒白氣。

  不遠處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朝這邊招手。

  林杏兒瞧見了趕忙小跑著過去，是賀祁來給她送喝的。

  「小心燙，我給你吹吹。」男人英俊深刻的臉被帽子圍巾擋住了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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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的保溫壺裡裝著剛燒開的牛奶，他揭開用杯蓋盛著，奶香味一下就飄了出來。

  林杏兒長長的頭髮匯聚成一根烏黑的粗辮子，小臉瑩潤粉嫩，細皮嫩肉的跟個城裡小姐一樣。

  她小手捧著杯蓋，邊吹邊啜飲，等了一會兒說：「唔我喝好了，謝謝~」

  「嗯，這個你拿好，剩下的待會兒喝。」

  賀祁將保溫壺擰緊，軍綠的帶子一收，壺掛到了她身上。

  「還有這個。」他又從懷裡掏出一條紅色圍巾。

  今早林杏兒出門太急忘記帶上，到了公社忙東忙西的就更沒空注意這點。

  雖然不是很冷，但她的耳朵、鼻尖都已經被凍紅。

  賀祁肩上背著槍，明明一直是生人勿進的狀態但他為林杏兒戴圍巾的動作卻是那般溫柔關切。

  那麼冷硬的一個人居然會隨身攜帶女子的私人物品，要是他同行的隊員見了一定會驚掉下巴，原來冷漠兇悍的賀老大也有這麼柔情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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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身體，不要忙壞了。」他囑咐。

  「嗯嗯嗯，知道啦！你就放心吧。」林杏兒帶著笑目送了自家丈夫離開。

  脖子上暖暖的圍巾似乎還帶著他的體溫，這個意識讓她心裡更加甜滋滋的……

  很快，中藥已經快熬好了，以前做大鍋飯的鐵鍋又深又大，用來熬藥最合適不過。底下的柴火已經調小，鍋蓋蓋上，爐火繼續燒著，如此鍋里的藥汁能長時間的保持溫度。

  本來四面透風的攤點已經被木架跟油布擋了起來，加上有柴火燃燒，這邊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郎中入坐，大隊長二隊長正在跟手下組織秩序，有病沒病的社員們紛紛出來領藥，小小的攤子周邊已經圍了許多人。

  每家人問診結束了便會拿一張單子到發藥處，這時候林杏兒便按單發藥，有的人要西藥，有的只用喝熬好的藥汁，一碗又一碗熱騰騰的藥汁兒被分走，那些來不了的病人則由家屬打包回去。

  渾身上下都是補丁的老頭兒顫巍巍地走過來，期間還時不時咳嗽兩聲，不過他咳嗽的時候都用一張皺窪窪的手絹捂住嘴，生怕給別人添麻煩。

  「姑娘，麻煩你了……」

  「大爺您等等，馬上就好，回去記得多喝水注意休息，很快就能恢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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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杏兒利索地替他把東西裝好，幾顆藥片加上三副湯藥。

  拿到藥品後老人家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笑眯眯的跟她道謝。

  一連站了幾小時，雙腿不知從何時起一直酸疼麻木，但眼前還剩許多等著領藥的村民，林杏兒咬牙默默堅持……

  一直到天徹底黑了今天的任務才算結束。

  那一大鍋濃濃的藥汁早已見底，磚頭壘的灶台積滿了燃盡的黑碳，靠近一點還能感受到餘溫。

  二隊長跑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小林同志，對不住啊，辛苦一天了也沒能給大傢伙提供什麼吃的……我家的晚飯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要不你跟我們一起湊合湊合？」

  林杏兒站在鍋爐旁邊收拾著東西，「沒事的，情況特殊嘛，再說現在大家都不容易，我回家吃就好。」

  「啊？可是……」李貴撓了撓腦袋還想說些什麼。

  另外一道男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杏兒。」

  男人站在樹下，身姿挺拔氣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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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林杏兒眼前一亮。

  沒想到賀祁居然來接她了！本來他今天是可以早點回家的。

  見人家男人來了，李貴也不堅持，打過招呼便先一步離開。對小林同志特殊對待只因她是這裡唯一的女同志，而且人家又出了那麼多好點子，不對她好一點那肯定說不過去。不過現在看來人家那待遇好著呢，哪兒需要他關照啊！

  「二隊長再見！」林杏兒禮貌道別。

  李貴揮揮手很快消失在視野當中，施藥點只剩下兩個人。

  「咱們回家。」他走在前面牽著她的手，路上什么小坑小洞的都先替她踩了。

  「嗯，今晚吃啥？」

  「小雲會看著辦的。」

  ……

  二人一路上都不缺話題，等回到家裡小小的賀雲穿著圍裙，手裡拿著湯勺，一副大廚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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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嫂子！」

  還有堂屋裡的小桑也蹦蹦跳跳的出來迎接。

  「你們乖，小雲我來幫你吧。」

  賀雲搖頭：「不用不用，嫂子辛苦一天了就快些歇著吧，我馬上就弄好了。」

  「你替你接盆熱水泡泡腳。」賀祁道。

  夜裡休息前林杏兒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原本凌亂錯位的筆記重新整理了一遍，加上今天觀察到的情況，她又加了好幾條要注意的點。

  見她這般認真，賀祁也不打擾，只默默幫她多拿了一盞油燈進來。

  這次大隊是鐵了心要阻止流感蔓延，因為臨近已經有好幾個公社都遭了殃。

  病來如山倒，其他公社好多人防護不及時接二連三的都染了病，情況嚴重到連下葬都來不及，暫時用稻草蓆蓋著的遺體是一具又一具，慘不忍睹……

  胡家村施行宣傳教育外加統一放藥已經過去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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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內有些症狀輕微的青年人都基本恢復了，老人小孩則要稍微慢些。

  不過值得肯定的是賀家的祖傳藥方起了大作用。

  施藥還在繼續，胡家村大隊長在外面交流壓制流感的辦法，其他公社紛紛效仿，那張方子也廣為流傳，賀家在無形當中造福了更多的人。

  胡家村公社門口，熟悉的黑棚子依舊屹立，外面排隊等發藥的村民已經少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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