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兒一宿難安，相反她的「床伴」卻安然坦蕩。

柳家。

兩個女人忙着洗豆子，滿滿兩大盆，綠豆和紅豆分開，從昨夜開始就用井水浸泡著。柳家的灶房寬敞些，裏面已經擺好了一團又一團正在發酵的麵粉。

「吱呀——」柳驍回來了。

今日幾個年輕獵戶推着他上山，專門向他學習下套捕獵的經驗。

「喲，這麼努力呢？」

他看着這陣仗嘖嘖稱奇，手裏還提着一隻剝好皮的野兔。

「回來啦？有空就去幫我們揉面！」柳珮擦擦腦袋上的汗滴。

林杏兒也跟着順便打招呼：「柳驍哥你好！」

今日天氣暖和，她穿了件米黃襯衫，袖子高高挽起。外套擱在大堂，露出灰褐色的毛背心，顯得精神又俏麗。

「嗯。」柳驍懶洋洋地答應一聲，隨後認命般地進了灶房。

他雖雙腿不能行動，但手臂卻依然靈活有力，哪怕變成了個殘疾他也沒有疏於鍛煉。當兵的那些年裏他的身體和靈魂一併得到了淬鍊。

不多時，柳珮往澡盆那麼大的鐵鍋里倒入綠豆，摻了沒過兩個指節那麼多的水，然後大火開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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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桌上擺着已經切好的麵糰，旁邊的柳驍正在揉另一部分油酥皮，反覆推揉的動作讓豬油與麵粉充分混合。最後兩種麵糰糅合在一起，擀出來的皮更加容易起酥，成品的層次也更加豐富。

面揉完了接下來都是細緻活，為了不浪費材料柳驍被趕了出去，剩下兩個女人繼續專心搞事業。

柳珮開始烙餅的時候，林杏兒在另一邊繼續包餡料，綠豆餅製作好了她們又馬不停蹄地開始做紅豆餅。

因為做法相同，所以她們選擇專攻這兩種糕點，雖然品種相似，但紅豆做出來的口感相比綠豆會更甜一些，兩種糕點放出去相當於讓顧客多一種選擇。

從天亮到天黑，二人忙得連午飯都沒空吃。

柳家的柴火也消耗了大半，最終，五層的架子上上下下全都擺滿了成品。

林杏兒跟柳珮相對而坐，一人拿起一塊試吃。

酥脆掉渣，餡料綿密，味道清甜不膩口，吃完一塊之後豆沙的清香彷彿在唇齒間流連。

成啦！這一次嚴格按照配方，加大了豬油的用量，調整了砂糖的比例，做出來的味道甚至比第一次還要好。

兩人又叫來柳驍試吃，他吃完兩種口味的只說了句還不錯。然而她們倆知道這已經是柳驍給出的最高評價了！

當晚一輛驢車駛到柳家。

胡大慶嘗了嘗，隨後眼前一亮，整整五十斤的餅子全都搬上了車。

累了一天的林杏兒癱倒在床。

自從昨晚過後，賀祁就不讓她去學堂接送賀雲賀桑了，田裏的活結束后他親自去接。

反正現在學堂那邊也沒人再敢欺負賀雲，所以林杏兒欣然接受。

「杏兒，給你接了桶熱水，泡泡腳吧。」賀祁提着木桶進來。

他衣角濕了半截，褲腿上也被濺了水滴，林杏兒趕緊端端坐正。

「謝謝……」

「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她的腳丫被賀祁捧在手心，他動作迅速又溫柔，眨眼間她的鞋襪已經離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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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兒緊張得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她高高坐在床沿，而他則單膝跪地，將她的腳輕輕放入熱水。

他低着頭，漸長的墨發遮擋部分眉眼，如遠山般挺直的鼻樑映入眼帘。

「會燙嗎？」

「……不會，很舒服。」

她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沒想到他還把手泡在水裏幫她按摩！

從腿肚子到腳踝，再到腳掌腳趾……每一下都力道適中，替她緩解站了一天的疲憊。

實在是太舒服了！林杏兒可恥地沒有拒絕。

好一會兒過去，等兩隻腿都享受完按摩了她才問，「賀祁，你今天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做男人的對媳婦兒好不是應該的嗎。」他一邊說一邊用汗巾替她擦腳。

他想對她好，好到其他男人永遠也做不到的程度，好到被他寵壞的嬌嬌，再也沒辦法投身他所……

林杏兒沉默著咬唇，換作是其他女人賀祁一樣會這麼體貼的吧？他本來就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她一直猶豫着要不要明確跟他劃清界限，可萬一人家根本沒那心思她豈不是很尷尬？

「好了，快睡吧。」賀祁的話打斷了她的思考。

拖着睏乏的身子，林杏兒很快進入夢鄉。

熄燈后，帶着侵略性以及強烈佔有慾的眼神緊緊鎖定她。

蟄伏在心裏的猛獸叫囂著突破牢籠，火熱的胸膛輕易越過三八線，他深深嗅了一口那誘人的幽香，隨後只是體貼地替她拉好被子。

男人躺回自己的枕頭，重重吐出濁氣，天知道他每晚都極力剋制着衝動。好不容易才跟心上人同榻，但他什麼都不能做，只好在這種痛苦中反覆煎熬同時又甘之如飴。

而單純的小貓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

連綿起伏的青山被淡淡霧氣籠罩，如夢如幻，柔和的金光從最高的山尖尖傾灑而下。

三月的村落到處都透著蓬勃的生機，路邊幽幽的草叢被野花裝點，勤勞的人們陸續下地務農。

林杏兒準備用那兩匹布料給全家人都做兩套稱頭的單衣。

當然她自己是不太會做衣服的，況且家裏也沒有縫紉機……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做才對嘛。

村西頭有個婦人叫芳嫂，做衣服是一絕，以前在鎮上開過裁縫店，只不過後來經營不善加上她男人不許她在外拋頭露面，所以才賣掉鋪子回胡家村洗手作羹湯。

村裏好多人都會把料子拿給芳嫂讓她幫忙做成想要的樣式。

「嫂子，前面馬上就到地方了！」

今日學堂休息，林杏兒跟賀雲借了柳家的雞公車，一起推著東西過來做衣裳。

「行，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你走吧。」

賀雲拿上自己的書包往另一邊跑，他約了陳果討論作業，陳家正好也在這附近。

林杏兒自己推著雞公車來到一座年代久遠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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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泥糊得外牆舊窪窪的，上邊有好幾處都破洞了卻還未修補。台階上一片淅淅瀝瀝的雞屎，這主人到底是多不顧家？

林杏兒有些猶豫了，但大老遠的跑過來也不容易，她還是敲響大門。

等了好久都沒人應答。

「我是來做衣服的！請問有人嗎……」

難道是找錯門了？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裏邊突然有瓶子墜地的聲音。

隨後一位滿臉憔悴的婦人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