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赫連驍抱了很久，朝歌才緩緩鬆手。

眼淚浸濕了赫連驍的髮絲，朝歌起身穿好衣物。「進來吧。」

門外，幾個黑影閃了過來。

「趙裴不是要赫連驍的屍首嗎？送過去吧。」

朝歌沉聲開口，手指一根根握緊。

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覷，看了眼床上已經被鮮血染頭底衣的赫連驍。

上前試探了下鼻息，確定沒了呼吸，既然將赫連驍抬走。

直到黑衣人把赫連驍帶走，朝歌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窗外的寒風吹了進來，朝歌忍不住吐了口血。

情蠱發作，好疼……

心跳的很快，朝歌也在慌亂。

賭一把，就賭一把。

賭趙裴虛榮心勝，不會真的將赫連驍碎屍萬段，而是會懸屍與邊關城門，震懾西蠻的將士。

她在賭……

……

坐在窗邊吹了一整夜的冷風，直到軒轅御風發現她離開邊荒找了過來。

「太后……」軒轅御風聲音低沉，推門而入，眼底是難以掩飾的驚慌。

單膝跪地，軒轅御風低頭。「臣來遲……」

朝歌回神，起身往外走。「不遲，回去吧。」仟韆仦哾

軒轅御風深吸了口氣。「出事了……」

朝歌並不驚訝，走著的腳步停了一下。「嗯？」

「赫連驍……被殺，懸屍他於城門之上。」

朝歌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幾乎是失控一樣的跑了出去，翻身上馬，沖著邊城的位置，快馬加鞭。

趙裴是個有虛榮的，但絕對是個聰明的。

將赫連驍碎屍萬段，不如拿他的屍體來羞辱西蠻的將士，也能給自己的將士鼓舞士氣。

如今天下大亂，軍心和士氣是最重要的東西。

趙裴要放棄邊荒往東走，絕對不能是落荒而逃，而是主動去東征南擴。

他們的將軍有能力殺了赫連驍，並且將他的屍體懸挂在城門上，便不是棄城而逃，而是……不屑要這邊荒苦寒之地。

……

邊荒城關。

趙裴站在城門之上，看著懸挂在桅杆上，早已無血色的屍體，還有他身上已經乾涸的血跡。

赫連驍……終究是死在一個女人手裡。

低頭看著手中的簪子，趙裴冷笑。

朝歌啊朝歌。

這個女人，真狠啊。

他以為自己夠心狠手辣，朝歌絕對遠勝過她。

將來若是有一日兵戎相見……

他居然有些好奇，朝歌會用什麼招數來對付他。

「傳令下去，赫連驍已死，我邊荒戰士不應為西蠻野蠻之人多做犧牲，東征南下，我們去往淮南之地，那裡水產富饒，春暖花開！」

趙裴揚了揚嘴角，沉聲開口。

「將軍英明！」

「將軍必勝！」

「趙家軍必勝！」

城內，將士們士氣大漲，旗鼓震天。

……

趙裴帶人撤離，邊荒成為空城。

朝歌以一己之力，兵不血刃，拿下邊荒……

身為太后，她沒有做錯什麼。

她只是，想要減少將士們的傷亡。

而犧牲的代價……

是赫連驍。

……

黃沙揚起，朝歌著急而出，赤腳趕來。

她其實……也承認自己，真的很在乎赫連驍……

邊荒幾乎日日下雪，狂風，黃沙，帶著雪花飄落。

朝歌甚至來不及思考自己是不是冷，摔落馬下，跌跌撞撞的往城門下跑。

赫連驍，就被吊在城門之上。

她害怕……害怕他真的成為一具屍體。

「赫連驍……」

摔在地上，朝歌怕了起來，雙腳被地上的冰碴和石頭刺傷，留下鮮紅的腳印。

她無暇顧及疼痛，拚命的頂著風往城門跑去。

「朝歌！」軒轅御風追了過來，帶人踹開城門，讓人前去報信。「快去通報，命副將帶大軍攻佔邊荒！」

號角聲響起。

西蠻的鐵甲軍，騎兵營，萬馬奔騰而來，策馬進入邊荒城。

對於赫連驍來說，朝歌利用了他。

可對於邊荒的將士來說，他們的太后就是奇女子……

短短几日，能讓趙裴棄城而逃，這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最重要的，沒有拼殺，沒有犧牲，他們不用面臨生離死別，不用面對戰友的屍體，不必踩踏鮮血戰旗，看著熊熊燃燒的戰火。

「赫連驍……」

城門之上，軒轅御風將赫連驍拽上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僵了。

冰冷的很。

朝歌把赫連驍緊緊抱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幫他溫暖凍僵的身體。

「赫連驍……我們兩不相欠了，你要是這麼死了……多虧。」

朝歌哆哆嗦嗦的說著，明明自己也很冷。

「備熱水，葯浴……快！」

朝歌緊緊的抱著赫連驍，不肯鬆開。

直到他僵硬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朝歌才抱著他哭了起來。

赫連驍動了動已經被寒霜冰凍的睫毛，視線模糊。

「謀……」他的嗓子很啞，幾乎說不出話。

朝歌接過軒轅御風遞來的水囊，喝了口溫水，吻住赫連驍乾涸的唇，將溫水過了過去。

是赫連驍的錯覺嗎？朝歌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冷，不再充滿殺意。

不再蘊藏著恨意。

好像……之前他犯下的錯，朝歌真的……原諒他了。

是做夢嗎？

還是他真的死了。

「殺……」

「你說什麼？」朝歌聽不清赫連驍在說什麼，紅著眼眶貼過來，用自己的臉溫暖赫連驍的臉。

太冷了，他沒被刀子捅死也要凍死了。

一旁，軒轅御風幽幽的哼了一聲，見赫連驍沒死實則鬆了口氣，卻還是故意開口。「禍害遺千年，果然是閻王爺都不收的東西……」

握緊的雙手慢慢鬆開，軒轅御風轉身離開。

朝歌……把蠱王給了赫連驍，那點傷，要不了赫連驍的命。

「親……夫。」赫連驍還在十分努力的想要說話，但嗓子疼的像是啞巴了。

太疼了。

「嗯？」朝歌聽不清楚，只能繼續把他抱在懷裡，暖著他的腦袋。

許久，赫連驍才幽怨的開口，啞著嗓子說了一句完整的話。「你……謀殺親夫……守寡。」

「……」朝歌呵了一聲，把人扔到一旁。「扒了，扔浴桶里。」

衝過來的趙青哭的眼淚鼻涕的冒泡泡。「將軍！屬下以為您死了！」

「將軍！屬下還跪了半天，讓您安心上路，屬下會留在西蠻替您保護好夫人和元寶。」

「……」赫連驍差點氣暈過去，這副將不能要了。

……

邊荒被朝歌拿下，一夜之間，易了主。

趙裴對朝歌還不錯，沒將邊荒本就匱乏的物資全都掃蕩一空，還留了些殘斷的兵器，一些陳舊的糧草……

還有一堆的老弱病殘不適合長途跋涉的殘兵殘將。

他知道朝歌不會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