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

薛神醫站在樹下，看著沈慕離。「你要護她？」

沈慕離蹙眉。「神醫為何當面將朝歌有身孕的事情說出來？」

「你以為我身邊跟著的，是我自己的人。」薛京華深意地說著。

沈慕離愣了一下，瞭然。

薛京華來到京都，身邊的一草一木都是皇帝的人。

皇帝讓他來看朝歌的情況，自然會帶著自己的人。

「你是個聰明人，知道這個孩子不能留，一旦留下這個孩子，接踵而來的……是多少隱患。」薛京華淡淡的說著，是在提醒沈慕離，也是想保住朝歌。

一旦朝歌再次有孕的消息傳出去，先沉不住氣的，必然是柔然那些人。

若是柔然真的在這個時候與奉天動亂，給皇帝施壓。

皇帝又怎麼可能留下這個孩子。

「慕離明白。」沈慕離低頭。

門外，赫連驍離開，一路臉色陰沉。

「神醫，該回宮了。」

薛京華跟在赫連驍身後，上了馬車。

「神醫為何要阿靜朝歌有孕的事情說出來。」路上，赫連驍也質問。

「怎麼？這孩子是你的？」薛京華掀開帷幔問了一句。

赫連驍握著韁繩的手僵了一下，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

他不確定。

「既然將軍不確定這孩子是不是你的，那便早下決定。畢竟，無論這孩子是誰的，都不能留著。」薛京華放下帷幔揉了揉眉心。

如今的天下局勢，才是真正的牽一髮而動全身。

先輩們為了這天下拋頭顱灑熱血，可現實與想象的竟然完全不同。

所謂的天下一統，並沒有完全意義上的一統。

甚至又有了太多的隱患。

如同當年沈沈慕離的外公沈清洲所說，所謂的藩王制，只會讓這天下安穩一時。

當年的那些人可以臣服奉天，但他們的子嗣，後人呢？

難免會有野心勃勃之人。

所以……當今皇帝要面臨的問題，更加嚴峻。

削藩，也成了必須要走下去的一條路。

這也註定了皇帝要走一條……冰冷，無情且必須要堅定的道路。

「這天下……終究是建立在人的血骨之上的。」薛京華呢喃的說著，視線遊離。

時隔這麼多年的京都城，依舊如同二十年前一般的繁華，可卻又不似二十年前那邊……有溫度。

景物依舊物是人非，重遊故地，總是讓人無限感傷。

「聽說，坐在那個位置之上的人，都會被魔鬼蠶食，變得冷漠無情，變得可怕，自私，善疑……」薛京華深意的說著，似是在說當今的皇帝。

即使薛京華在呢喃，可赫連驍依舊能聽見她說的話。

他也清楚，薛京華是說給他聽的。

眼眸垂了一下，赫連驍的手指越發收緊。

「如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陛下的人，應該已經知道了。」薛京華再次開口。

「將軍，陛下讓您進宮。」薛京華的話音剛落，宮裡便來人了。

皇帝的人必然將朝歌懷孕的消息，傳了過去。

赫連驍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沈慕離別院的位置，他答應了朝歌時日之內來帶她離開。

他……

該如何做。

是為了天下穩固，還是……信守承諾。

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他的，為了大局，他怕是都要除掉那個孩子。

沈府，別院。

朝歌傻傻的蜷縮在角落裡，看著自己的手指。

這一次，阿驍還會騙人嗎？

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眼淚砸在手背上，真的……又有了阿驍的寶寶嗎？

可是，生寶寶好疼啊。

如果阿驍喜歡的話，她也想把這個寶寶生下來。

就算再要她一次命。

只要阿驍喜歡就好。

「藏在那做什麼。」沈慕離臉色暗沉的走進內屋，聲音冷凝。

朝歌嚇了一跳，紅著眼眶害怕的看著沈慕離。

「出來！」沈慕離沉聲威脅。

朝歌害怕的擦了擦眼淚，躲的更深了。

「這個孩子不能留。」沈慕離告訴朝歌，這個孩子必須除掉。「他不會讓你留下這個孩子。」

赫連驍剛走，皇帝的人就找上他了，顯然皇帝是想讓赫連驍親手解決這件事。

「不會……阿驍喜歡這個寶寶，阿驍說會來接我的！」朝歌總是堅定不移的信任這赫連驍。

在柔然那次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她總是將赫連驍的話……奉若聖旨。

赫連驍說會來接她，她便真的堅信赫連驍會來。

誰說她都不會聽的。

「蠢貨！你是不是一定要見到棺材才會哭。」沈慕離拿朝歌沒做辦法，抓狂的衣角踹在衣櫥上。

朝歌嚇得捂住耳朵哭了起來。

「別哭了！」沈慕離頭疼的厲害。「出來，把葯喝掉。」

沈慕離哄騙小傻子，讓她喝下墮胎藥。

現在月份還小，對身體的傷害不會太大。

這也是能保她命的方法。

「不要。」可偏偏，這傻子平日里痴痴傻傻，關鍵時刻就是不好騙。

「聽話，這個要對你好。」沈慕離壓低聲音哄著。

「才不要，我要阿驍……」朝歌哭的抽泣，打著嗝。

沈慕離太陽穴的青筋格外明顯。「赫連驍赫連驍還是赫連驍，你自己看看你這副樣子，哪一點是不拜他赫連驍所賜！是不是只有赫連驍親手送來的葯你才會喝！」

這個傻子……

難道一定要見了棺材才哭嗎。

朝歌用力抱緊自己，不敢抬頭看沈慕離。

阿驍不會騙她的，不會。

她就要消失了。

她想再相信阿驍一次。

她要等他。

一定會等到他的。

將軍府。

「公主！不好了……宮中傳來消息。」宮女跑到明月身邊，緊張的說著。

「什麼不好了，晦氣。」明月蹙眉開口。

「公主……宮裡傳來消息，說朝歌公主，懷孕了。」

明月手裡的茶盞摔在了地上，呼吸一緊。「她懷孕了……」

她才和離幾日便有了身孕，傻子都能猜到那孩子是赫連驍的。

如若赫連驍……

「公主，靈妃娘娘讓您回宮。」

顯然，靈妃也知道了這件事。

明月臉色有些煞白。「不可能……」

她絕對不能讓朝歌壞了她的計劃。

「公主……」

明月眯了眯眸子，強迫自己冷靜。「朝歌的身份特殊，她去西蠻和親，是西蠻的王后，如若那個小野種登基，她就是西蠻的太后，西蠻的太后可以再嫁他人，卻絕對不能再留子嗣，這是西蠻的規矩……如若朝歌壞了這規矩，必死無疑。」

冷笑了一聲，明月反倒是放鬆了下來。「讓人將這個消息傳到西蠻去。」

看看那些輔佐元寶登基的老臣，會不會給陛下施壓，讓人除掉這個孩子。

「傳消息出去，就說……朝歌公主在將軍府不檢點，赫連將軍才會休妻。如今更是有了身孕，不是赫連將軍的孩子。說她人盡可夫，說她夜裡私會男人……說她與沈慕離早就有染，否則她有了身孕，沈慕離怎麼可能還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