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衣軒,那是京都有名的成衣鋪子。
有名不是因為衣服做的好,而是京都各大青樓舞坊的姑娘們喜歡去那裏做衣服。
他母親竟然帶着蘇落去麗衣軒做衣服?
陳珩大為震撼,但又不解,「你確定?」
金寶道:「當時蘇姑娘從麗衣軒回來,哭了一頓,她在外面聽到別人議論的話,知道麗衣軒是什麼地界,奴才和爺說這事兒了。」
陳珩一點想不起來。
「你和我說了,那我......」
金寶道:「爺說,這種小事不用專門和您回稟。」
既然開了這個口子,金寶也看出陳珩對蘇落的在乎,若是不在乎,不會動怒到這一步,他索性又提了別的。
「朝花節那次,蘇姑娘差點被顧小姐,嗯,世子夫人,蘇姑娘差點被世子夫人推進河水裏,是春杏護主,拽住了蘇姑娘,但被世子夫人狠狠責罰了一頓。
世子夫人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在金水河畔讓人把春杏扔了河裏。
好在春杏會浮水,不然就淹死了。」
陳珩宛若聽天方夜譚一樣的聽着,他一點都不知道。
「大雪天去大佛寺那次,蘇姑娘在大佛寺門前摔下了馬車,當時額頭撞破了。」
金寶一字一字都像是鐵鈎子,鈎著陳珩的心,他的怒火全都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憋悶,一種難以言說的憋悶蔓延四肢百骸。
「以前,怎麼不說?」陳珩聲音啞的厲害,嗓子眼發緊,說不出話。
金寶立在桌前,「其實奴才都說過的,只是之前,剛提過一個開頭,您就不聽了。」
陳珩隱隱約約想起來,好像是有這樣的時候,金寶和他說蘇落如何,他覺得這些內宅瑣事煩躁,不想聽,耽誤他前朝正事。
男子漢志在四方,怎麼能因為未婚妻一點點小事就耽誤自己其他的事。
現在細細聽來......
陳珩讓揍得豬頭一樣的臉已經看不出臉色到底難看不難看,他閉了閉眼,「明天再去一趟春溪鎮,我去......和她道歉。」
金寶看着陳珩,「爺,南淮王只怕不會放手,原本蘇姑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拿他當鄰居大哥相處,現在......」
現在讓陳珩一鬧,簫譽的身份,蘇落的身份,都被挑的明明白白。
蘇落和簫譽要如何相處?
陳珩又那樣大鬧,蘇落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因為害怕,被簫譽哄騙着......
陳珩一下攥了拳,閉着眼,「不回來就強行帶回來。」
先把人帶回來再說。
今兒他和蘇落說過什麼,他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樣傷人心的話,陳珩不敢再想一遍。
如果不立刻把人帶回來,他怕真的就帶不回來了。
簫譽那狗東西明顯是居心叵測。
陳珩懊惱,當時怎麼就沒有忍耐一下,把話問清楚了再說,但凡問清楚了,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個局面,平白給了簫譽一個機會......等等!
簫譽為什麼要假扮成老百姓住到蘇落隔壁?
陳珩在痛徹心扉里忽然猶如抓到一縷救命稻草,順着這根稻草,他一下從要命的沼澤里爬出。
「簫譽堂堂長公主的兒子,被寵的比皇子還要金貴,只為了一個碼頭的事,就作踐自己住到那破地方去?
他為什麼能在王昌閔這件事上將我打一個措手不及!
若不是蘇落那日來找我,我又怎麼會分心!
簫譽分明是別有用心,知道我看重蘇落,他才故意接近蘇落,想要用蘇落作為要挾作為籌碼來對付我!」
一下找到問題的關鍵,陳珩重重一拳砸了桌子,「明日一早就去春溪鎮。」
金寶道:「那爺先請大夫過來給上一下藥,不然您這樣......」
陳珩這個樣子,自然是不能外出。
莫說是去春溪鎮,就是天亮之後的早朝,他都去不成。
一擺手,陳珩道:「明日你去,不必多的廢話,直接把人帶回來,她要是鬧性子不肯回來,打暈了帶回來也行。」
只要把人帶回來,他好好安撫一下,總能哄得回心轉意。
蘇落那麼愛他。
之前他就疑惑,為什麼蘇落那麼愛他卻縷縷拒絕他的示好。
原來是簫譽那狗東西在作祟。
現在找到根本原因,陳珩有自信能讓蘇落回心轉意。
「爺,直接帶回府里怕是不妥,夫人和世子夫人那裏怕是要鬧。」
「那就帶去西山別院。」
......
翌日一早。
張大震驚的看着蘇落,「把方子給我?蘇大兄弟,這生意你不做了?你是遇上什麼難處急需用錢嗎?我可以借你一些你......」
蘇落笑着將張大請到院中圓凳上坐了,春杏給他倆倒了茶。
蘇落道:「不是不做了,是我想換一種做法。」
張大圓睜着眼等蘇落下文。
「我想把這生意再擴張,現在生意只在津南和真定打開門路,但是隨着來來往往的行商,隨着真定和津南附近其他地方的人知道咱們這鹵下水的越來越多,我想再開一個分店。
如果主店分店我都要自己親手來弄,不現實的。
所以張大哥,我想把這方子給你,你和張二哥來做這生意,洗下水就用附近幾個孩子就行,我們簽了契約的,他們洗的很乾凈。
這下水你們也有門路收來。
就是製作,我會手把手教你。
不過我不白給你,咱們會簽訂相關契約,利潤方面,我拿分紅,每個月,我拿當月利潤的兩成,不瞞張大哥,就算我抽走兩成,餘下八成你們也是有賺頭的。」
張大趕緊道:「這個我信你,這個我信你,只是,只是,這,這麼好的生意你突然給了我,我這,多少人眼熱你這生意,現在給了我,我咋就跟沒睡醒似的。」
張大搓着手,既興奮又覺得匪夷所思,感覺沒睡醒似的。
「我得和我弟商量一下。」
「應該的,你們商量,不過儘快給我答覆,如果成咱們就早上手,不成我也好另找別人。」
本來是來送下水,哪成想得了這麼個好事,張大趕着騾子車狂奔離開。
他前腳一走,蘇落正準備和春杏說,讓她把今天鹵好的下水裝桶,院門忽然被推開,院裏一下湧進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