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靜的話根本沒經過思考,完全是一時急惱脫口而出,厲老爺子的臉色頓時陰沉了幾分。
厲嵐心慌地看了厲雲州一眼,趕緊用胳膊肘碰了碰杜靜,壓低聲音勸阻著:「媽,你別胡說了。」
杜靜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卻沒有任何愧疚,理直氣壯地嘟囔了一句:「本來就是事實嘛,怕名聲不好,那就別做啊!」
「媽——」厲嵐皺眉又又攔了杜靜一嘴,杜靜這才不情不願地噤了聲。
再看厲雲州,沉冷的臉色神情淡漠,好像杜靜所說的人不是他一樣。
厲貞月看著厲又峰他們爭搶,譏諷地哧笑了一聲,倒是出人意料的洒脫,「這厲雲州的股份是否給希希,我沒任何意見,我只要厲氏的服裝公司。」
這一提起家產分配,各自的狐狸尾巴就都露了出來。
厲老爺子冷眼看著他們,並未表態,而是將目光看向厲雲州,見他始終一言不發,主動問道:「你呢?你有什麼想法?」
厲老爺子的這個提議對厲雲州來說是極為有利的,可厲雲州並未應承。
「爺爺,您身子骨還硬朗呢!這厲家上下都還指望著您掌管,厲氏也需要您來坐陣才行,希希年紀還小,您若真的對希希寄予厚望,那等到他大一些再說也無妨。」
我這才恍然,厲老爺子表面是要立遺囑分遺產,不過是想借著這個由頭試探厲家兒孫的野心。
厲又峰沉不住氣,厲貞月故作洒脫,還是厲雲州看穿了厲老爺子的試探,打著圓場哄厲老爺子安心。
厲老爺子哧笑了一聲,故意說道:「我這年紀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你作為希希的父親,別整天往外面跑,多回老宅陪陪希希,這管教孩子不能光靠小詩一個人。」
我身形驀然一僵,在場幾人的臉色也陡然變化。
厲嵐心直口快,詫異地問著厲老爺子:「爺爺,你的意思是讓嫂子以後就住在老宅?」
說話間,厲嵐看向我,神情複雜,我知道她是顧及我的感受。
見厲老爺子沒有否認,我心中冷然,只覺得可笑。
厲老爺子大概是見厲雲州和姜瑾結婚已成定局,而又捨不得希希這個厲家長孫,偏偏希希的撫養權在我手上,為了把希希留在厲家,才出此下策。
厲老爺子還一副為希希考慮的口吻勸說著我:「小詩啊,你也不想希希生活在一個不完整的家庭吧?留在老宅,你和雲州一如從前一樣,你們二人好好教養希希。」
一如從前?
我心中冷哧,嘴角挑起一抹譏諷。
就是讓我在老宅和厲雲州繼續做一對沒有名分的夫妻?厲老爺子還真是什麼話都能說得冠冕堂皇。
我心裡一陣噁心反感,言詞也染著怒意,多有不敬:「厲董,我一直以為厲家是名門世家,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地位,您身為一家之主,向來在乎清譽,沒想到如今為了達到目的,甚至可以連名聲都不在乎,做出這種下不了檯面的決定,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我的話刺中了厲老爺子的痛處,他臉上的血色驟然褪去,緊皺的眉宇間充斥著怒意,發顫的手指指著我,卻說不出話來。
「爸!」
「爺爺!」
厲雲州和厲又峰同時圍到厲老爺子身邊,厲又峰替厲老爺子順著胸口,杜靜則憤然沖我怒罵道:「阮詩!你別不知好歹!我爸是看你們黎家落敗,你母親又車禍入院,所以可憐你,看在你是希希生母的份兒上,才讓你住進老宅,否則你當真以為我們厲家會收留你這麼一隻喪家犬?!」
杜靜的話罵得格外難聽,她滿口的仁義道德,我聽得著實虛偽。
「若不是為了希希,我一刻都不會留在厲家!我才不願看到你們各自虛偽的嘴臉,若不是為了厲家的家產,你們這幾個做兒女的早就撕破了臉了!希希留在這樣的環境,才是最大的悲哀!」
這番話出口,一道陰鷙的目光直射過來,我抬眸,對視上厲雲州的凝視,沒有半分心虛,傲然地揚了揚下巴。
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沒什麼好忌憚的。
「嫂子,你別說氣話。」厲嵐一手拉著杜靜,一手將我往門外推,「都是話趕話,一時上頭的氣話,我陪嫂子出去透透氣。」
說著,厲嵐鬆開杜靜,強行將我拉出宗祠。
我甩開厲嵐的手,並非是同她生氣,只是厲老爺子的決定著實讓我心生反感,一刻都不想留在厲家。
厲嵐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嘖了一聲,替杜靜道歉:「嫂子,我媽那個人嘴比腦子快,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沒有言語,杜靜的話雖然難聽,但我其實並未真的放於心上。
厲嵐嘆了口氣,輕輕摟住我的肩膀,「嫂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和我哥都已經離婚了,我哥又和那個姜瑾結了婚,讓你留在老宅住,著實是對你的羞辱。」
我心頭一震,意外於厲嵐與我的共情,心中一陣酸楚。
我什麼都沒同厲嵐說,也不想她夾在其中為難,拍了拍她搭在我肩上的手,「我沒事,這些天發生的事態度,我情緒也不太好。你進去吧,我自己冷靜冷靜。」
見我此刻情緒還算平靜,厲嵐這才鬆開手,「那我進去勸勸我媽。」
看著厲嵐走進去,我心裡壓下的煩躁再次湧起,我在院子里到處逛著,想去花園找希希,此刻也只有希希能讓我平靜下來。
經過院門口,門外突然傳來刺耳的剎車聲,我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只見從一輛suv停在門口,車門被推開,姜瑾一身靚麗的黑色半身裙,款款走下車。
如今的姜瑾,臉上毫無一絲病態,那容光煥發的模樣,像是受盡了婚姻的滋潤。
我冷眼看著她朝我走過來,她的嘴角始終噙著得意的微笑。
我並不想理會她,轉身要走,卻被她上前一步攔住。
「許久不見,你的臉色憔悴了很多啊!看來你雖然住進了厲家老宅,這日子也並不好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