骯髒的計劃被揭穿,阮金弘心裡的最後一絲防線被徹底擊潰。
他面如死灰,明白要是厲雲州手上的證據移交給警方,等待他的只能是漫長的刑期。
厲雲州說得沒錯,阮金弘貪婪又懦弱,他跪在地上朝我移動了過來,痛哭流涕地哀求我:「小詩,你原諒爸爸好不好?爸爸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爸爸知道錯了,爸爸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你不是我爸爸。」我心如刀割,抿了下唇,嗓音低沉道,「如果我是阮菲,你絕不會這樣對我。」
過去我以為,阮金弘和裴玉淑不一樣,他對我是有父女感情的。
直到現在我才徹底清醒,阮金弘和裴玉淑一樣,他們從來只會把我當作利用的工具。
「厲總,現在報警嗎?」朱旭詢問道,厭惡地看著阮金弘,冷笑,「這些證據足以讓他在牢里度過下半輩子了。」
「不,不能報警!」阮金弘拚命在地上磕頭,腦袋都磕出了血來,慌張地看著我,「阮詩,我養了你二十多年!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兒。你媽已經死了,難道你還要對我趕盡殺絕嗎?」
趕盡殺絕的人明明是他。
他可以絕情到買兇殺我,怎麼還有臉說我是他的女兒?
「這樣的話我已經聽膩了。」我深呼吸了一口,對他說,「阮金弘,你不是我爸,你也不配我叫你一聲『爸』,因為你讓我覺得噁心!」
阮金弘看向我的眼神絕望。
「你不是總拿『養了我二十多年』這種話威脅我嗎?你要我不報警也行。」我諷刺地笑了笑,轉頭看向朱旭,「朱助理,方便你拿兩張紙筆過來嗎?」
朱旭點點頭,很快遞給我一張a4紙。
我將紙和筆扔在阮金弘的面前,冷聲道:「我要你寫兩樣東西,寫完就放你走。」
朱旭給阮金弘鬆了綁。
「要我寫什麼?」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阮金弘撿起筆急切地問我。
我說:「第一份,斷絕父女關係的證明。」
等公證了這份證明,我和阮家再也沒有任何關係,阮金弘今後也不能再利用我做任何事。
「好,我寫!」阮金弘毫不猶豫,提筆飛速寫好了證明。
我接過來看了看,確認無誤后,才冷著臉說:「第二份,認罪書,闡述你買兇殺我的經過和事實。」
這一次,阮金弘猶豫了。
他拿著筆,遲遲不肯動手,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我願意放過阮金弘,不是因為我聖母,而是出於各個方面的考慮。
我的確可以一氣之下將他送進監獄,可是然後呢?我將面臨阮菲的復仇,不明真相的輿論的聲討,等我蘇家女兒的身份曝光后,就連蘇家和黎家都會受到牽連。
現在,只有拿到了這份認罪書,才能一舉兩得。
「不願意寫,那就去向警察認罪吧。」朱旭冷聲逼他。
阮金弘的所作所為太過分,就連一向沉默冷靜的朱旭都看不下去了。
音落,阮金弘咬牙道:「我寫!」
片刻之後,第二份蓋了手印的認罪書到了我的手裡。
朱旭將阮金弘帶了出去,酒窖里一時間只剩下我和厲雲州兩人。
我將兩份文書收好,坐在沙發上的厲雲州冷不丁開口:「你究竟在害怕什麼?」
「?」我回頭望向他,不明所以地問,「害怕?」
「為什麼要放過他?」厲雲州皺眉,表情不悅道,「就算得罪了阮家,你也不用害怕,因為我不會放任你不管。」
我愣住,他的意思是會一直保護我?
「不是害怕。」我抿唇,淡淡回答。
厲雲州沒經歷過我這樣的人生,他永遠不會懂得被親人背叛的痛苦。
我低垂著眼眸,不願對他多說,薄唇輕啟:「謝謝你。」
「想哭就哭。」厲雲州深深地看著我,突然起身走到了我的身邊,語氣放柔了幾分,「我可以借你肩膀。」
「噗,有什麼好哭的?」我笑出了聲,反問他。
抬眸撞上他漆黑的星眸,下一秒,厲雲州一個猛拽將我扯入了他的懷中。
他按住我的後腦勺,我的臉深深地埋入了他的胸膛。
他沉穩的嗓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里:「這裡沒有別人,我也不會記得你哭過。」
輕描淡寫的話語,一字一句敲打在我的心尖。
鼻子發酸,我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氣,壓制了好久的委屈與難過翻湧而出。
眼淚掉了出來,緊接著,我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厲雲州沒有再多說什麼,寬厚的手掌一下下輕輕撫摸著我的後背。
今天,我正式和過去告別,和收養了我二十多年的父親做了了斷。
乾淨利落,也痛徹心扉。
我也不知道在他的懷裡哭了有多久,最後體內的水分彷彿都蒸發乾了。
我哭得累了,推開他站直身子,除了道謝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謝謝。」我聲若蚊蠅。
厲雲州深邃的眼眸看著我,聲音很輕:「真的不考慮搬回來住嗎?」
我愣住,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是他第一次用詢問的語氣跟我商量。
見我發愣,他繼而補充道:「如果你覺得名不正言不順,我們可以復婚。」
如果不是我剛哭過,如果不是從他的眼裡看出了不一樣的憐憫,我差點以為厲雲州真的喜歡上了我。
我自嘲地笑了笑,不明白為什麼他還能撥亂我的心弦?
「厲總是覺得當初讓我凈身出戶太殘忍了?」收回思緒,我玩笑道,「要是你真可憐我,乾脆就放我離開厲氏吧?或者,漲漲工資也行?」
厲雲州倏地皺起了眉頭。
他還是老樣子,不能容許別人對他的拒絕。
我看著他,笑容不減:「要是都不行,就請你看在我這麼可憐的份上,不要再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不要再說出這種會讓我方寸大亂的話了。
我愛過你,或許現在還忘不了你,但我沒辦法像過去那樣愛你了。
「厲雲州,我們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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