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涵暈倒了。

顏與亭抱着她上了救護車。

溫知暖焦急地給蘇小檸打電話，「小檸！一涵出事了！」

電話那頭的蘇小檸卻異常地有些平靜，她的聲音有些虛弱低啞，「我知道，我現在人就在醫院裏。」

「我……我們找到了和一涵肝臟配型成功，並願意對她進行活體肝臟捐贈的人。」

「你放心，今晚過後，她會慢慢好起來的。」

溫知暖怔了怔。

她記得……她從未告訴過蘇小檸，唐一涵肝硬化的事情。

唐一涵生病這件事，除了醫院的醫生護士之外，只有她和顏與亭兩個人知道。

蘇小檸怎麼會這麼清楚……甚至還找到了願意給唐一涵做肝臟捐贈的人？

不過，她轉念一想，倒也覺得沒有什麼可驚奇的。

墨沉域神通廣大，消息靈通。

有他在身邊，蘇小檸知道唐一涵生病的事情，也不奇怪。

收起手機，溫知暖打了車，直奔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她還想，怪不得這幾天蘇小檸一直閉門不出。

大概，是因為知道了唐一涵生病的事情，心裏難受吧？

————

唐一涵的手術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早上。

清晨五點的時候，醫生將她從手術室里推出來，「手術很成功！病人體征穩定，你們可以放心了。」

原本趴在蘇小檸懷裏昏昏欲睡的溫知暖瞬間興奮地跳起來！

她抓着蘇小檸的手，「太好了！」

「一涵以後可以健健康康的了！」

「再也不用擔心蘇若寒以後沒有媽媽了！」

可蘇小檸卻並沒有跟她想像中一樣地高興。

她皺了皺眉，抬頭看了醫生一眼，「供體怎麼樣了？」

大概是沒想到蘇小檸會直接問起供體的身體狀況，醫生頓了頓，「他很好，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蘇小檸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轉頭朝着溫知暖擠出一抹笑意來，「去病房看看一涵吧。」

「嗯！」

她和蘇小檸一邊向著唐一涵的加護病房走去，一邊皺眉，「怎麼只有你來了，你家墨總呢？」

蘇小檸遲疑了一瞬，「今晚顧森之給顧紫瑤擋了一刀，受了很嚴重的傷，我老公去看他了。」

溫知暖「啊」了一聲，這才想起來，之前在婚禮上，顧森之的確是受傷了。

她撇了撇嘴，「那種人，還管他幹嘛？」

「你可不知道，當他給顧紫瑤擋了那一刀之後，顧紫瑤看他的眼神……熱烈地像是恨不得今晚就和他洞房花燭夜！」

想到顧森之，溫知暖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如果不是這個渣男，唐一涵現在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樣！

「說不定他就是故意受傷，為了讓顧紫瑤覺得他愛她情真意切！」

「他現在肯定有顧紫瑤守着呢，墨總過去當什麼電燈泡啊？」

蘇小檸擰了擰眉，沒說話。

她其實什麼都知道。

她知道今晚的那個歹徒，是顧森之花錢雇來的。

她知道顧森之今晚在身上綁了血袋，故意給顧紫瑤擋的那一刀。

她還知道……現在的顧森之，也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手術。

但這些，她都不能說。

她答應了顧森之，答應了墨沉域，要保密。

要一輩子對唐一涵保密。

可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一直覺得自己身為醫生，早就看慣了生死，所以對這種事情應該不會那麼看不開。

可她就是看不開。

就算她懂了顧森之的決心，就算她明白了顧森之的恨。

她還是理解！

她還是想哭，為顧森之難受，為唐一涵難受。

這幾天，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面，恨自己對自己的朋友，一點忙都幫不上。

一點一點，都幫不上！

耳邊，溫知暖還在吐槽，「小檸姐，你以後還是讓墨總離他遠一點，萬一渣男屬性傳染了怎麼辦？」

蘇小檸的腳步，頓住了。

她皺眉，靜靜地看了溫知暖許久，才終於緩緩地開了口，「顧森之他不是渣男。」

她的目光鄭重又認真，帶着她一如既往的倔強，「他不是渣男。」

「以後也不要說他是渣男。」

如果他真的是個無情無義的渣男，也不會在過去這麼多年之後，一直想着為家裏人報仇。

也不會想着，在赴死之前，給唐一涵留下最後的溫柔。

她甚至，看到了顧森之的遺囑。

他說，如果有一天，他遭遇不測。

那他會將所有的東西，都留給墨沉域，再讓墨沉域通過各種方法，將他的所有，都給唐一涵。

他不想直接贈與，因為他不想唐一涵一輩子都記得他。

蘇小檸到現在還能記得住，那天晚上，顧森之站在陽光下，朝着她笑的樣子。

「沒有什麼是忘不掉的。」

「再過五年，十年，十五年。」

「她總是會把我忘得乾乾淨淨的。」

「想到她早晚有一天會忘記我，我就會很心安。」

蘇小檸不知道顧森之對唐一涵的感情有多深。

但她知道，那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很久。

她曾經，也和溫知暖一樣，覺得顧森之是個渣男，覺得顧森之他不配！

但現在……

她深呼了一口氣，再次對溫知暖強調，「顧森之，比我們看到的，要好很多。」

溫知暖徹底懵了。

「小檸姐，你這是……在替顧森之說好話？」

蘇小檸擰了眉，沒說話。

「有沒有搞錯！？」

溫知暖看着蘇小檸，眼裏蒙上了一層的失望，「按理說，你和一涵認識的時間比我久多了！」

「你才應該是最心疼一涵的那一個！」

「可是一涵生病這麼多天，一直是我和顏與亭在陪着她的，你不但不陪着她，不心疼她，你還……」

「你還替顧森之那個渣男說話？」

「蘇小檸你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門夾了？」

「墨沉域給你洗了什麼腦，讓你覺得顧森之他不是渣男？」

溫知暖胸中的憤怒直接被點燃！

這些天來，她聯繫不到蘇小檸，見不到蘇小檸！

她一直在勸說自己，蘇小檸不是不關心唐一涵，她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要麼是和墨沉域吵架了，要麼是在替唐一涵奔波。

可現在，她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自己和唐一涵的這個最好的朋友，居然在唐一涵被顧森之害得不得不肝臟移植的時候，替顧森之說好話！

面對憤怒的溫知暖，蘇小檸死死地抿了唇。

「我沒有辦法和你解釋……」

深呼了一口氣，她苦笑一聲，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算了，你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