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瞞着吧。」
唐一涵深呼了一口氣,淡淡地開口叮囑,「我已經很麻煩大家了,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沒有人嫌你麻煩!」
溫知暖咬牙,衝過來握住唐一涵的手,「我知道你不想讓小檸他們為你擔心,我也可以勸說顏與亭幫你瞞着!」
「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再喝酒了,不要再作踐你自己,積極配合治療!」
她眼裏帶着淚,「你積極配合治療,我就幫你瞞着,好不好?」
這些年,溫知暖看着蘇小檸和唐一涵為情所困。
蘇小檸和墨沉域之間的障礙,是上一輩子的恩怨。
而唐一涵和顧森之,卻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確切地說,是顧森之的問題!
上一輩的恩怨可以慢慢淡化,可以慢慢消解。
但那個男人如果是個渣男,又怎麼可能回頭是岸?
更何況,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和顧紫瑤結婚了。
「好。」
唐一涵淡淡地挑了挑唇,「我會積極配合治療。」
至於酒……
其實她也不想喝。
但很多時候,就是忍不住。
真的忍不住。
每次見到他,每次看到他和顧紫瑤,每次聽到關於他的消息。
她除了麻痹自己的神經,什麼都做不了。
見她答應了,溫知暖也不想為難一個病人。
她深呼了一口氣,「我剛剛讓顏與亭帶着蘇若寒去吃宵夜了。」
「等他回來,我就囑咐他,讓他保密。」
「嗯。」
唐一涵苦笑一聲,點頭。
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總監給她發的消息。
「那位顧客對你十分滿意,她願意加錢,希望你能在宴會當天給她和她未婚夫佈置一個官宣的舞台。」
「應聘的時候,你說過你攝影技術不錯,對吧?」
「過幾天生日會的時候,你給那位顧客拍一張她和他未婚夫的甜蜜照,當做他們官宣訂婚的照片,怎麼樣?」
「可以加錢。」
唐一涵將手機關掉。
她之前想做慶典策劃這個工作,原因有三個。
第一,是她擔心她沒有職業的話,如果股甚至想要將蘇若寒帶走,她沒有足夠的資本和他爭奪撫養權。
第二,是她覺得自己沒有事做的時候,總是會想到顧森之,總是會傷心難過,所以特地給自己找個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最後一點……
她把手放到肝臟的位置,唇邊揚起一抹苦笑來。
她的肝硬化已經很嚴重了,有的時候會疼得直不起身來。
這樣的她,沒有辦法再做一名一線醫生了。
萬一她在手術的時候發病,那是對病人生命的不負責。
忍下心裏的難過,唐一涵拿起手機回復,「好,要加薪。」
既然已經答應了顧森之要繼續這個慶典的策劃,那就演戲演到底。
顧紫瑤不就是想看她傷心難過的樣子么?
她就隨便她看!
反正她唐一涵在這場感情裏面已經一敗塗地了,她不怕再添一點新傷。
更何況,她怎麼知道,顧森之會不會因為她的一個小小的拒絕,而選擇再次用蘇若寒威脅?
她現在只有蘇若寒了。
只剩下蘇若寒了。
即使現在身體這樣了,她也不想放棄蘇若寒。
她甚至想過,如果自己撐不下去了,就讓蘇若寒和大小蘇一起長大。
把孩子交給蘇小檸,她挺放心的。
起碼,不會和他爸爸一樣,這麼懦弱。
——————
「你坦白告訴我……」
卧室里,蘇小檸渾身發冷。
她裹着被子,抬起頭,那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裏面盛滿了悲傷,「顧森之,他最後會怎麼樣?」
「會死么?」
如果他不是抱着必死的決心,是不會把事情做到這麼決絕的吧?
以前蘇小檸總是覺得顧森之不夠喜歡唐一涵,不夠愛唐一涵,所以才會放開她,才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但現在看來,不是。
他將她徹底推開,推到另外一個男人的懷裏,甘心為那個男人掃平所有障礙,只為了讓那個男人有更多的時間陪着唐一涵。
這不是不愛,是愛可以選擇放手!
蘇小檸也很清楚,顧森之是墨沉域的朋友,本質上,顧森之和墨沉域一樣,是具有侵略性的。
他們手腕高,手段厲害,身體和腦袋都高人一等。
這樣的人,是不會輕易地將自己珍愛的東西拱手讓人的。
除非……除非他活不久了。
墨沉域倒了一杯水遞給她,「這是最壞的結果。」
男人沉沉地嘆了口氣,抬手將蘇小檸鬢邊的頭髮掖到耳後,「這取決於他對顧家到底有多恨。」
蘇小檸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進水杯里,她咬唇,「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血海深仇……就一定要報么?」
「對一個男人來說,是的。」
對比蘇小檸的悲傷,墨沉域倒是十分冷靜,「我認識森之快二十年了。」
「我比你更不舍。」
「但既然他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卻能理解。」
蘇小檸還是狠狠地搖著頭,「我不理解!」
「明明他可以活着的,可以和一涵好好的,為什麼要這麼極端?」
「他不要一涵了,不要蘇若寒了,只為了……只為了顧家那一家子壞人?」
媽媽去世的時候和她說過,要做一個快樂的人,不要和她一樣,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耽誤了一生。
她也覺得媽媽的這輩子過得很苦,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放不下那些仇恨。
如今,顧森之的選擇,和當年的媽媽一樣。
「你大概不知道森之這麼多年,是怎麼過的。」
墨沉域將蘇小檸手裏的水杯拿走,將她抱進懷裏,細細地給她擦掉眼淚,「他表面總是笑着,總是瀟灑,但其實內心……」
「當年,森之的父母是B市的首富,但因為結實了顧家,和顧家交好,才會被顧家所害。」
「他的父母,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全家人都死在了那場大火裏面。」
「你可能會有疑問,為什麼顧家殺了他全家,卻要把他留下?」
男人嘆了口氣,嗓音低沉,「因為,他全家都死了之後,他就是唯一的繼承人。」
「家裏遇難之後,顧家領養了他,給他改名姓顧,也接手了他家裏所有的資產。」
「現在的顧家,所有的繁榮,所有的尊貴,都沾滿了森之家人的血。」
蘇小檸怔了怔。
「這樣的事實,如果你是森之,你在知道真相之後,不會恨么?不會想和他們同歸於盡么?」
蘇小檸說不出話來。
如果是她的話……她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