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暮不說話了,周青山也有些動容,都是從業哥兒那個年紀過來的,他當初自也有過抱負和雄心壯志嗎,後來,未能得償所願之後,他也有過頹然。
若再讓業哥兒走一遍他的老路,跟着他渾噩一生,周青山是不願的。
「我也贊成婉兒的說法,男子漢就該頂天立地,總活在別人的蔭蔽之下,算不得什麼好男兒。」
趙懷安的聲音適時傳來,業哥兒面上一陣驚喜:「大哥,大嫂嫂,還是你們最懂我!」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芸娘身上,他們試圖說服芸娘,卻只見芸娘落寞的低了頭,沒再多話。
饒是如此,隔日,周青山帶着芸娘和青姐兒出發的時候,芸娘也默認了業哥兒留下來的舉動。
趙暮他們將周青山的牛車直送到了鎮子外頭,趙懷安一直緊跟在人群身後,芸娘和眾人一一道別,甚至一度抱着瑞哥兒不肯撒手,卻獨獨沒有跟趙懷安多說一句。
趙懷安似早想到了會有這個場景一般,臉上倒並有多少失落之色。
待羅婉兒拉着瑞哥兒回去后,他又亦步亦趨的跟在了她的身後,琢磨着她應也準備上京了。
而他們不知道的時,牛車出發后,青姐兒才從芸娘的一個包袱中發現了一雙靴子,那靴子做工極好,想來是有人花了不少心思的。
青姐兒用手比了比,這靴子的尺寸不大不小,剛好是她大哥的尺寸,青姐兒一陣瞭然,不由酸澀道:「娘,你既是給大哥做了鞋子,為何不交於他,此番一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聚了。」
芸娘愣愣的看着那雙靴子,一陣壓抑的痛楚從心頭蔓延開去,她將鞋子搶過去,重又放在了包袱中。
「別胡說,你大哥已經死了,死在了牛頭山上了。」
「娘!」青姐兒還想說點什麼,就見芸娘痛心的閉上了眼睛,那滿是滄桑的一張臉上,此刻正滿臉煎熬······
芸娘他們走後,趙暮當日就將業哥兒引薦到了軍中。
業哥兒是從小兵做起的,領着新兵的衣物時,他喜不自勝,對外,也可以隱瞞拿了他和趙暮的關係,只求個公平對待。
而羅婉兒思來想去之後,還是決定帶瑞哥兒去京城找那御醫。
瑞哥兒是她如今最重要的人,她不敢拿瑞哥兒的性命開玩笑。
她將酒坊託付給了田大郎,又用了幾日的功夫,將酒坊中的大小事務,全教給了他。
趙暮一聽說她要回京時,他喉頭幾番滾動,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和大哥何時動身?」
羅婉兒有些失神:「我並未和他說起這事兒。」
趙暮一愣,不想她竟不是跟大哥一起的,幾番猶豫,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們孤兒寡母的只身前往京城如何是好,這一路上也沒人護著,要不。」
「不用了。」羅婉兒朝她笑了笑,一起生活了五年,他對她而言,已經是親人的存在了。
如今,即便他沒有說完,她也知道,他是想護她上京的。
「二郎,你的前程還在後頭,我不能耽誤你,況且業哥兒如今尚在軍中,需得你好生照顧。」
羅婉兒說着話,朝他笑了笑,就離開了。
趙暮怔怔的看着羅婉兒的背影,一時有些失神,他聽到自己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不麻煩,一點兒也不麻煩,他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