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聊到最後,就陷入了羅婉兒堅持要走,芸娘苦苦挽留的僵局中。
一更天時,羅婉兒撕了賣身契,留了銀錢回了屋,芸娘心緒煩亂,直接往趙懷安那屋走去。
彼時,趙懷安還未歇下。
他端坐在案前,早將芸娘屋裏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回想着她口中的『獨立』二字,忍不住皺眉。
她終歸不過是想用這錢和他撇清關係罷了,想跟她和離罷了,偏還說的那般義正言辭。
她若當真想獨立,當初,為何又要招惹楊秀?
扯了扯唇角,他緩緩握緊了拳頭,一張冷玉似的臉融在了這個更深露重的夜色中,渾身都透著一股冷寒。
就在這時,只聽『吱呀』一聲響起,房門被芸娘推開了。
「娘?」趙懷安見他娘過來,面上有些詫異,那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
芸娘嚇了一跳,實在沒想到他這麼晚了還坐在案邊。
「怎麼不點燈?」芸娘狐疑,支身點亮了燈油,見自家兒子僅穿着一件薄薄的單衣,忍不住皺了皺眉。
「怎麼穿的那麼少,也不仔細點,身子才好多久,這個月的葯還沒到呢!」
言語間,她從屋間矮櫃中拿了一件夾襖出來,徑直披在了趙懷安肩頭。
此刻,趙懷安臉上的冰寒早已消失,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和模樣。
順勢攏了攏夾襖,他低聲道:「娘且放心,師伯也說我身子無礙。」
芸娘聽得這話,眉頭果真鬆了松,但一想起他的情況,少不得又是一番耳提面命。
趙懷安靜靜地聽着,眸色平靜,直到芸娘沉沉的嘆了一開口氣,將羅婉兒留下的十兩銀子放在了趙懷安桌前。
「你和婉兒,你們是怎麼回事兒?」
芸娘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懷安打小明事,他的事情,她自來放心,可偏遇上婉兒的事兒,他便有些不開竅。
趙懷安凝眉看了看那鼓囊囊的錢袋子:「娘,你想說什麼?」
「我!」瞧見他如此漫不經心是模樣,芸娘一陣起火,「懷安,你莫不是還不願接受婉兒?婉兒那般對你,你怎麼就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曾?」
芸娘也是從姑娘家過來的,自也知道姑娘家的心思。
人家婉兒多麼嬌滴滴的一個姑娘啊,外頭誰人見了,不誇一聲好?偏她家懷安!
要不是婉兒如今要跟他和離,她這當娘的,哪兒能半夜過來跟他說這些?
「沒有。」是他入不了她的眼。
趙懷安垂頭,眸色暗了又暗,扯了一抹冷笑,轉瞬即逝。
「沒有?那你就不能待婉兒好些?婉兒都要跟你和離了,你就不怕?」
趙懷安不說話,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
芸娘只當他聽進了心裏,幽幽一嘆:「你明日就把錢給婉兒還回去,還有,你得好好哄哄人家小姑娘。」
她打心眼兒里喜歡婉兒這兒媳婦,自不願她和懷安和離。
見兒子沒有反對,她鬆了一口氣,便沒再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