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勞爾那張滿是丘壑的老臉,孔雀很想說些什麼,好讓那個在自己女兒面前跪下的老父親心裏好受一點。
可是無論他如何搜腸刮肚,孔雀就是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個字。
就在勞爾的手摸到愛瑪的手之時,地上的屍體突然就「砰」的一聲爆炸開來。
猝不防及的勞爾首當其衝,立刻就被氣浪掀飛。
因為有他擋在前面,車外的孔雀和阿妮塔就沒有受到多大影響,他們只是被氣浪推倒在了地上。
「叔叔!」
聽着那邊阿妮塔的尖叫,孔雀就知道不妙。
他拚命甩頭,努力讓自己擺脫氣浪造成的眩暈感。
當孔雀跌跌撞撞跑到勞爾身邊時,女警察已經抱住她的叔叔,哭得稀里嘩啦。
那個炸彈應該是藏在愛瑪的身體里的。愛女的屍體讓老兵失去了警惕,於是他不幸中招,被炸彈重創。
此時的勞爾身上到處都是鮮血,而那扎進肺部的彈片就是他所受的最嚴重傷勢。
雖然阿妮塔已經在手忙腳亂地為勞爾止血,但孔雀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個老兵已經沒救了。
那些彈片應該已經穿透了他的肺葉,所以大量的鮮血不斷湧入勞爾的氣管。他需要很努力,才能不被自己的血嗆死。
這樣的傷勢只有傳說中的創傷小組才能救,可是創傷小組小卻只是有錢人的天使,因此勞爾最多只能再撐幾分鐘。
看着臉色慘白的老兵,又看看那更慘不忍睹的麵包車廂,孔雀的的視線最後落在不遠處那個正在飛速奔逃的人身上。
「哈哈!勞爾,你還是鬥不過我。
我深田剛說要你死,你就一定會死。而且我一定說到做到,我會把你全家都送去陪你的!」
在飛速跨上一台機車后,之前一直裝死人的深田剛現在終於有機會發泄自己的情緒了。
自從第二個狙擊手出現在戰場上后,深田組的組長果斷選擇原地趴下裝屍體。
他就這麼一直趴着,直到他聽見那一聲爆炸,他才跳起來逃跑。
如果要問復仇到了什麼階段最讓人揚眉吐氣,那答案肯定就是:痛快地報出自己的名號,然後看着敵人慢慢死去。
為了解決勞爾,深田剛已經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所以他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現在他爽也爽過了,接下來自然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所以隨着他發動馬達,那機車就如箭一般竄了出去。
這時麵包車那裏的孔雀卻是收回了目光,他重新看着地上的老兵,向對方提出了一個請求。
「岡薩雷斯先生,拜託你一件事。
在我回來之前,請千萬不要死!」
才說完這句話,孔雀就起身拔足狂奔,而他的目標正是另一輛倒在不遠處的虎爪幫機車。
騎在自己的機車上,深田組的老大深田剛覺得今天真痛快。
勞爾是他的老對手,雙方早就結了死仇。
為了幹掉這個眼中釘,他屢次設伏。但老傢伙實在太狡猾了,所以深田組除了又多死幾個人外,就沒傷到對方一根汗毛。
這件事傳出去后,就成了令深田剛無法抬頭的笑柄。
黑社會最重視所謂的威嚴,深田剛因為勞爾名聲大損,所以他必須在這件事上找補回來。
只有幹掉那個老頭,深田剛才能挽回聲譽。因此就算這一仗讓他損失慘重,但他還是覺得很值得。
一口氣奔出500米后,深田剛就要脫離斷橋這塊荒地了。
這時的他已經從之前的激動中恢復了過來,於是他就聽到了某個不祥的聲音。
「這是誰?」
當深田組的老大扭轉脖子朝後看時,他頓時就瞪大了眼睛。
此刻在他身後不遠處,是另一名駕着機車的騎士。
看那人的打扮,深田剛就猜到那人肯定是勞爾的幫手。這樣的敵人追逐自己,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深田剛卻無論如何都不明白,他明明先跑了這麼久,為何對方卻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追到如此近的距離?
「混蛋!混蛋!別瞧不起人!」
一邊這樣大聲怒罵着,深田剛一邊全力逃跑。
此時的他是極不服氣的。他槍法沒人准,干仗沒人狠,難道身為飛車黨的他,會連最得意的駕駛也能輸給別人?
雖然某個資深摩托黨很不服氣,但事實卻是殘酷的。
又是幾分鐘后,後面的騎士就追到深田剛身後不過30米的位置。
「八格牙路,給我去死!」
在憤怒和恐懼的雙重刺激下,深田剛瞪圓了眼睛,以最快速度抽出插在機車座桶邊的衝鋒槍。
一邊繼續死死扭住油門,深田剛一邊拔槍怒射。
此時他和那追兵的速度都已經達到極限,這時只要有任何操作失誤,便是車飛人亡。
所以深田剛無需追求直接射殺對方,只要那人被子彈影響,他就贏定了。
然而這個比森田剛更拚命的追兵卻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所以深田剛才舉槍,後面的騎士就提起車把,用前輪護住身體。
「叮叮噹噹!」
在一陣密如雨點般的撞擊聲中,衝鋒槍的子彈不知飛去了哪裏,而後面的騎士卻是毫髮無傷。
眼見這一招又被輕鬆化解,深田剛不禁更加慌亂。這就讓他的車速稍有下降,這個機會立刻就被後面的騎士捕捉到了。
「吼吼!」
在發動機的怪吼聲中,後面的騎士再次提起車把,讓自己的機車高高躍起。
在下個瞬間,後面的機車就撞到了前面的摩托,被劈中後背的深田剛頓時就慘叫一聲飛了出去。
躲過深田剛那歪歪扭扭的機車,後面的騎士繼續穩穩控制着機車。當他把車停下時,前面的深田剛還在哎呦哎呦的慘叫。
翻身跳下機車,孔雀走向被摔暈的深田剛。
腳步聲一下就驚醒了這位黑道大哥,於是他一邊尖叫着,一邊手足並用朝前爬。
「不,不,別殺我,求你放過我,我錯了!」
才看到孔雀那對就要噴出怒火的眼睛,深田剛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他倒是很想站起來逃跑,可惜他的腳卻不給力,所以他就只能趴在地上划拉。
雖然到了這種地步,但強烈的求生慾望還是鼓舞著深田剛,讓他不肯放棄。
一邊繼續爬,深田組的組長一邊開始用語言,試着影響身後那個滿臉殺氣的可怕傢伙。
「兄弟,這位兄弟,你是傭兵吧?
勞爾花了多少錢雇傭你,我給你雙份!不,我可以給你更多。
只要你放過我,我給你10萬。不,20萬!
我是虎爪幫深田組的深田剛,我說話向來算數。你只要放過我,我立馬給你打錢。」
「是啊,我知道你們黑社會素來又信用,你們都是說一不二的。
深田大哥,你不用緊張,我不會殺你,我只是想請你去見一個人。」
一邊如此諷刺着重情守諾的黑道大哥,孔雀一邊繼續慢悠悠的跟在對方的身後。
見自己的金錢攻勢無效,深田剛不由得眼前一黑。
他當然清楚孔雀要把他抓回去見誰,而那正是深田剛無論如何都不想再面對的。
見孔雀是油鹽不進,而且又在慢慢逼近,深田剛嚎哭着加快速度。
只是爬了短短十幾米,他的手指就磨得稀爛,於是他的速度就更加慢了。
也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卻是響起了機車的轟鳴聲。
那是一夥二三十人的騎士,他們成群結隊,駕着裝飾誇張的越野摩托。
十幾秒鐘前,他們還在遠處,此刻他們卻已經衝到孔雀和深田剛的附近了。
才看到這些背後插著「喧嘩上等」,「東京一流」諸如此類背旗的暴走族,深田剛的眼睛頓時一亮。
「喂!我是虎爪幫的深田剛,你們快來救我!
只要能救我出去,我保證都讓你們成為虎豹騎!」
深田剛的這一聲大吼,頓時就吸引住了那些暴走族。
之前他們只是過來看熱鬧的,但現在他們卻像是無意間發現了金礦的探索者。
作為夜之城中綜合實力最強的幫派,虎爪幫使用的是舊時代腳盆國黑道的那套規則。
這個龐大的組織等級森嚴,自上而下有着許多階層。
所謂的虎豹騎就是直屬於虎爪幫大家長的直領部隊,這是除了那些分家族長之外,最風光最有排面的階層。
這樣的許諾是極有吸引力的,因為這些暴走族現在只不過是虎爪幫最外圍的成員。
若是真能成為虎豹騎,那對他們來說不啻於是一步登天。
當然這種許諾也有可能只是某人吹牛,不過他們很快就認出地上的那個傢伙的確是深田組的組長,於是這些人再無懷疑。
「大人物不幸落難,然後恰巧被我們撞到,所以我們要發達了,我們要成為超夢電影里的主角了!」
在想明白這樣的邏輯關係后,所有的飛車黨立刻就行動起來。
」喂!你這個傢伙,還不快點把你的腳從深田大哥頭上拿下來!
現在就跪下來給森田大哥謝罪,否則我切下你的手和腳!「
一邊駕着車圍着深田剛和孔雀兜圈,這些從天而降的救兵一邊揮動五花八門的武器。
他們手中雖然只是散彈槍和手槍,但卻是人手一支。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砍刀,鎖鏈和球棒。
看着這些目露凶光的傢伙,孔雀知道他們隨時都會撲向自己,但他卻並不着急。
盯着這些飛車黨中那個最囂張的,孔雀緩緩抽出自己的獵刀。
「喂!別想反抗!你想死嗎!」
在對面那越發響亮的吼叫聲中,孔雀蹲下身,手中的獵刀順勢就搭在深田剛的大腿上。
他只是一刺一挑,就割斷了深田剛左腿內側的大動脈,黑道大哥的褲子立馬就被某種紅黑色的液體濡濕了。
沒有理睬某人的慘叫,也不去管那些飛車黨的咆哮,孔雀繼續盯着暴走族的首領,手上的動作不停。
他先是依葫蘆畫瓢,挑斷了深田剛右腿的動脈,隨後就把刀移到了深田剛的手臂上。
「撲哧!撲哧!」
連續幾聲輕響后,深田剛的左右脈門之處各被劃出兩道深深的交叉切口。
因為切得夠深,那翻開的皮肉儼然就像是小孩嘟起的嘴巴,而那溫熱的血液更是如噴泉般湧出。
在這麼做的時候,孔雀一直都在對着暴走族的頭目微笑。
無論對方怎麼揮動手裏的槍,他都是那麼穩當,一點都不着急。
「為什麼?他為什麼一直盯着我,而且他還一直笑?」
因為臉上濺了些許鮮血,這就讓孔雀的微笑看上去頗為扭曲。
被這樣微笑的孔雀死死盯着,飛車黨的首領只覺得全身一涼,差點就尿了褲子。
與成為拉風的虎豹騎相比,那當然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更為重要。
所以當這首領再見到孔雀那安安靜靜卻又無比詭異的笑容后,這個發誓至少要稱霸三條街的好漢立刻就崩潰了。
「鬼呀!他是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