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吳三省時代的終結「您自己回去問他們。」魚販道，「不過，您想想，我們哪來那麼大的膽子？耍刀子這種事情我們不專業，不過你們霍家可有人才。」「還不信？那再讓他們看看。」小花道。但現在我站了起來，卻摔了一本賬本在桌子上。一般來說，這是要說話的前兆，如果我這樣還不說話，那別人立即就會感覺到異樣。小花看了我一眼，臉色就變了。他知道糟糕了，因為這個動作停頓了。外面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大佬的手下還在扎堆。我誰也沒理，徑直走向車子，忽然就看到，那人群之中還站着一個人。「什麼？」王八邱大叫，「什麼情況？」所有人都看着我，目瞪口呆。小花也目瞪口呆，顯然不知道這種場面應該怎麼說話了。我不知道小花想幹什麼，似隨即我就明白我們必須冒險了，事情已經對我們極端不利。小花轉向我：「親愛的，用自己的聲音和六爺打個招呼吧。」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了一連串汽車喇叭的聲音，足有十幾輛車，突然同時鳴起笛來。「那他們……」中年婦女指着我們。「在下花兒爺手下小小戲子一個。」我道。「你沒讓我走，那你是想連我一起做掉嘍？」小花笑道。「幹這一行，都為錢，他們和三爺都沒感情。」魚販道，「三爺是什麼近況，我知道得很，混到如此田地，只能怪自己失策。今天這茶館里待會兒要是發生一場大火，一個時代就過去了，明兒這些人還是和我稱兄道弟，沒人會提今天發生了什麼，您信不信？」「那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就範？」小花嘆了口氣，臉色就陰了下來，沒有之前那種一直很俏皮的表情了。魚販看着小花，就冷笑：「難不成到這個時候了，你們還能飛？」魚販和那個中年婦女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你是？這聲音是？」「不可能，怎麼可能這麼像？」魚販連連搖頭。小花臉色一變，秀秀驚訝道：「老六，我兩個哥哥是不是和你說過什麼？」魚販繼續對其他人道：「各位，不想和三爺一起的，現在離開，咱們以後還有生意來往，想和三爺一起的，不妨留下來看看待會兒的好戲。」說着他轉向我，「三爺，不是我說您，潘子這樣的狗，您也不多養幾條，一條死了，您就沒人看家了。現在，您還有什麼話不妨說，我們不嫌您說得難聽。」不出片刻，他們應該在走廊上碰到了王八邱，就聽到魚販大叫：「我們被騙了！這個三爺是假的，真的三爺在我鋪子裏！」「走！回去！」王八邱大叫，接着他們所有的人又重新沖了下去。「我就說那老狐狸沒那麼好弄，我們被算計了！」魚販幾乎吼了起來，聲音好似太監一樣凄厲。我和小花對視一眼，感到無比驚訝。我實在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事情。小花似乎也鬆了口氣，一把就把我從地上提了起來，然後道：「真險，我們快走。」看來秀秀的兩個哥哥還都不是省油的燈，竟然夥同王八邱想吞掉三叔的地盤，可能連小花的地盤都想吞掉。那魚販忽然就笑了，停下腳步，對我道：「三爺，老邱來了。」這些人互相望了望，都開始鬆動。雖然覺得非常奇怪，但還是準備離開。外面已經傳來了王八邱帶人上樓梯的聲音，我背上都有點毛起來了。就要露餡崩盤的一剎那，幾乎是在那種焦急的慣性驅使下，我忽然就吼出一句話來：「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都給我滾！」小花倒也鎮定，說道：「老六，你膽子真大啊，敢在這麼多同行面前干出這種事情來。」「就算你把我們都殺了，你也殺不了三爺。」小花笑道。整個場面靜了很長時間，氣氛非常尷尬，小花最後才勉強開口道：「你們沒聽到三爺說什麼嗎？還想三爺再說一遍？」「那真的三爺在哪裏？」中年婦女臉色發青道。我心裏真想抽自己嘴巴，心說果然不行，我還是搞砸了，準備了這麼長時間，我還是搞砸了，我真他媽是個廢物。「一定要能打才是本事嗎？」小花道，「你以為，你真的殺得了三爺嗎？」「面具這種東西，能有第一張就有第二張。」小花讓我別說話，繼續拿出手機給我看，「我們解家人，做事情從來不會不留後手。」我深吸了一口氣，小花已經把我推到車邊，讓我坐了進去。正說着，忽然魚販的電話就響了，他立即拿起來，估計是來了條短訊，正看着，他的臉色立即從蒼白變成了鐵青。他對中年婦女道：「媽的！是真的，三爺現在帶了人在我們鋪子裏！快走！」我的身材和三叔差得非常遠。三叔常年在外，黝黑結實，我和他年齡上也差了很多，很容易看出來。衣服一脫，魚販的臉色就更難看了。「現在王八邱傾巢出動，你們老窩有人看嗎？」小花道，「三爺是什麼性格的人，你們不是不知道。你們這幾個月做得那麼絕，他會安心來找你們要賬本？」怎麼辦，怎麼辦？我腦子一下亂了，看着下面那些眼巴巴地看着我、等我說些什麼的人，我只能竭力忍住不說話。我想着，如果我立即轉身離開，是不是或許還有轉機，因為別人會認為我忽然肚子痛了。如果說之前我不說話，砸了潘子，摔了賬本，立即就離開，別人會覺得我不說話是因為心情極度鬱悶。「怎麼說？」我動嘴形。所有人的位置都亂了。潘子給我安排的那些人的位置順序，在剛才的變故間已經全部亂了。我手裏拿着賬本已經有了摔的動作，現在卻一下子硬生生地收住，反手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小花來到窗邊上，勾住窗帘往下看了看，就冷眼看了一眼魚販，低頭在我耳邊說：「不妙，準備走，下面全是王八邱的人。」「我本不想的，不過，霍老太的事情您自己還沒擺平呢！您要是出點事，可別說霍家人不開心。不過放心，秀秀小姐我會送還給霍家的。」我後腦又開始冒冷汗，不知道作何反應。我心說，不會還有加時賽吧，卻見她看着我，隨後轉身離開了。我動了動喉嚨，就用自己的聲音說道：「六爺，剛才得罪了，演得不好，不要介意。」「三爺不死，弄死他們也沒用。」魚販直跺腳，「我就知道沒那麼順利！」說着，他們帶着手下急忙沖了出去。車子啟動，我在車窗經過那姑娘時看着她的身影，覺得她可能會是個大麻煩。但是我懶得去琢磨了，疲倦猶如潮水一樣向我襲來。「您憑什麼覺得自己不會就範呢？花兒爺，您可沒二爺當年的身手。現在外面全是人，最多半分鐘他們就上來了，您現在報警都沒用。」小花道：「老九門留下的手藝不少，又豈是你們這些土鱉會懂的。」這是我竭力壓着自己的嗓子吼出來的，聲音極其沙啞和難聽，簡直不像人發出來的。是那個三叔的女人，她站在人群後面，冷冷地看着我。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此時，有手下從外面走過來，到那些人耳邊耳語，很快，所有人都開始離開。他們顯然都得到了消息，房間里一下子只剩下了老六和那個中年婦女對着我們。一直到聲音遠去，我幾乎癱倒了，坐在地上，感覺渾身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剛才的緊張全從毛孔中涌了出來。「因為三爺根本不在這裏。」小花道。「什麼意思？」「剛才是怎麼回事？」我問道。小花咧嘴一笑，往窗帘外看了看，就聽着嘈雜的聲音一路往下，汽車又開始發動起來。秀秀笑着遞上了最後一杯茶，我一口氣喝完，撩開帷帳走出去，迅速地下了樓。我心想難道要把面具撕下來？一想不對，這面具恐怕不是那麼好撕的，而且讓他們發現我是吳邪也不是好事，於是我心一橫，就把自己的外衣脫了。「路上說吧。」他道，「事兒還多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