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室里。
秦暖秋一身駝色大衣,獨自一人冷艷地坐在長桌的另一端。
她聽見推門聲,抬眼看過來,正好與秦晚夏四目相對,只是短短一日未見,兩人都沒有任何變化,但相視的目光卻變得比前一日複雜很多。
秦晚夏邁步進去,坐在了長桌的這一端,門口韓存沉默地關上了門。
「你在等我來接你?」秦晚夏最先開口。
秦暖秋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接我。」
果然!
以秦暖秋的身份地位,和韓存對她的保護,她不會被警察扣留到現在還不放回,秦暖秋是故意在這裡等她的。
「有人舉報我,說我是最大的嫌疑人,說我有最大的犯罪動機,我的針對目標就是你,這個說辭不光到了警局內部,還傳到了外面,你在醫院可能不知道,流言傳得比流感還快,而且形勢逼人。」
秦暖秋無奈地聳聳肩,「我只能在這裡等著,等著你來接我,或者等著你跟她們一樣起訴我。」
原來,她們都這麼心如明鏡,只是有些話從未挑開過。
「晚夏,沒有人審問我,唯一可以審問我的人,是你!」秦暖秋直直望向了她。
她們中間隔著長長的桌子,就像隔著那道長長的北津江,她們要麼跨越這條河流,再次成為親密無間的姐妹,要麼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秦暖秋眉宇間的英氣慢慢變得柔軟,好像她周身的冷艷也在消散,只在她面前露出了細膩的溫柔。
秦晚夏轉開眸,她懼怕她會被這種溫柔給左右理智,「把你欠我的解釋,一次性說清楚!」
「謝謝你用的是『欠你的解釋』這樣的詞語,而不是指控我。」
秦暖秋眼波流轉,好像回到了從前。
「那一年,哥哥在部隊執行任務出事的消息傳回家,媽媽很快就病倒了,一下子家裡和公司都陷入了混亂,我們都盼著媽媽可以好起來,可是媽媽在爸爸去世之後,身體一直不好,還咬牙支撐著公司,這次哥哥的消息徹底擊垮了她,只是短短几天,媽媽就走了。」
秦暖秋空洞的眼神緊盯著面前長長的桌子,彷彿這樣她才能用稍許平靜一些的語調來述說這段撕心裂肺的過去。
「媽媽追悼會的當天,你遲到了,還忘記了黑紗臂章,媽媽不在了,就剩下我們倆人,自然有人想要欺負我們,你被眾人指責,你一氣之下,獨自開車離開,我忙完媽媽追悼會後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就是你墜江的消息。」
說到這裡,秦暖秋的聲音已經啞了,她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秦晚夏可以想象在短短几日之內身邊親人一個個突然離開時,那個倖存者內心得有多痛!
「連續五天,沒日沒夜的打撈,就是找不到你,只撈上來一輛毀壞的車,當時公司因為股份變動爭執不休,有人想趁機把秦氏集團最大股東的權力奪走,我那時候根本無力跟他們抗衡,是韓存提醒我,既然你已經找不到了,就乾脆發布死亡說明,由我順理成章地繼承媽媽手上所有的股份和你的那一部分股份,那我就是秦氏集團不可撼動的最大股東。」
秦暖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
「那是一周之後,為了讓死亡說明更有說服力,韓存找到了一具屍體,做了一份假的屍檢報告,我給你舉辦了追悼會,我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了最大股東的權力,奪回了秦氏集團的掌控權。」
「冥冥中我總覺得你還在,但我已經不能再大張旗鼓地去找你了,只能等待著你回來,我總在想如果再撈一周,會不會就能找到你呢?好在,你還活著。」
秦暖秋冷靜地擦掉臉上的淚水,她把一份厚厚的資料放在秦晚夏的面前。
「這是偽造的屍檢報告和所有有利於指控我的證據,但如果你要起訴,請你只起訴我一個人,儘可能地不要牽連到其他人。」
秦晚夏拿起桌面上那一份資料,她一頁一頁地翻開,全都是當年事件的證據,把這份資料遞上去,秦暖秋就算不被法律懲罰,也會身敗名裂。
這等於是一把能殺死她的刀,秦暖秋居然敢把這把刀遞到她的手上!
秦晚夏手指緊緊捏著資料的邊角,她用力到指甲蓋都已經發白了,「你就沒有什麼要為自己申辯的嗎?」
這種時候秦暖秋不是應該強調一下姐妹情深,著重說一說她的苦衷和無奈,然後哭著告訴她,她怎麼會捨得傷害自己的親妹妹之類的話嗎?最好,還應該把媽媽搬出來,說是媽媽把公司託付給了她,她必須這麼做!
可這些應該說的話,秦暖秋一句都沒有說!
她就像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把當年事件的始末說了一遍,把可以殺死她的刀,遞到了秦晚夏的手裡!
她瘋了嗎?
秦晚夏有些怨恨地望著她,「你倒是替自己再做說幾句話啊!」
「呵,事情是我做的,我是真的做了,我還有什麼可以替自己分辨的嗎?」
秦暖秋苦澀地望著自己細長白皙的手指,這一雙手原本是最擅長於畫畫的,現在竟然連對自己的妹妹,都耍了陰謀手段了。
「那這場火災呢?跟你有關嗎?是不是你或者是韓時為了掩蓋你們當年的所作所為……」
「不是,晚夏,不是!」秦暖秋激動地打斷她,「我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毒手?就連我偽造你去世的消息之後,我都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我怎麼敢害人啊!」
秦暖秋的聲音已經在顫抖了,她的眼眶紅著,好像有眼淚要掉下來。
「火災是從化妝間這邊開始的,我以為你已經逃出來了,我就只顧自己逃跑,完全沒有注意到你,等我出來以後,才發現你還在這裡,火勢已經很大了,他們拉著我,不讓我進去救你,我眼睜睜看著火越來越大,我……」
秦暖秋自責地雙手手指扯著頭髮,痛苦地垂下了頭,「我當時急得昏過去了,我怕我再次面臨失去親人的痛苦,我怕我真的就只是孤身一人在這個世界上了,我承受不住。」
「可韓時說,他救我的時候,你當時就在現場,他沒有說你已經昏過去了!」
秦晚夏犀利開口。
秦暖秋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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