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號晚，兩部電影上映的前兩天，華藝和馮大炮等人回京城做路演。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主辦方在整活兒，《一九四二》和《十二生肖》被安排在了同一家影院不同廳，雙方最近的時候只有74米。

  有閒心的話，熘達去廁所蹲點，說不定能偷窺到一眾電影圈大人物掏出私人用槍。

  路演結束後，大哥成說：「我以為他們不會來京城的，結果還是來了，這是心虛。」

  方沂聳了聳肩：「大陸做商業電影，沒有人能跳過京城……不奇怪。」

  「《一九四二》那個分成是怎麼回事？從四十五漲到四十八，臨陣變卦，他到底能不能成功？」

  「異想天開。」

  《一九四二》劇組破天荒把首映禮放在鄭洲，原本是種自殺性行為。說實話，只有賈科長這些搞文藝片、實驗片的才會跑其他地方首映，因為根本就賣不到錢，沒人花錢看他們的電影。

  你不賣錢當然無所謂了，你搭靈堂搞首映禮也沒事兒，因為鬼都不看。

  想賣錢就得來京城，這裡有當前最為發達的銷售體系，有大部分院線和相關媒體的總部，花一分錢，有七八分的力。

  就好像你考大學，特地轉人口大省戶口一樣，給自己增加幾倍難度。

  華藝這幫人現在迷途知返，不是太早了，簡直是太晚了。起碼該提前兩周就在京城布局，照理來說華藝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到底為什麼？

  方沂百思不得其解。

  另外，《一九四二》這電影長達兩個半小時，因此在馮大炮他們先來影院的情況下，他們反而後出來。

  談話間，就聽到現場鬧騰起來，不久方沂弄清楚了怎麼回事：《一九四二》劇組聽說《十二生肖》也在，採訪不開了，直奔方沂這兒。

  領頭的是馮大炮，春風得意啊，不斷朝路兩邊的人拱手，直到來方沂面前，他先向大哥成點了點頭，然後道：「方導，都是營銷炒作，你不要往心底里去，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票房大賣的。」

  王忠磊也在馮大炮一行人裡面，探出頭揮手：「我也是，我也是。」

  馮大炮又湊過來，小聲說：「肯定真的競爭起來，沒有說的那麼樂觀，但是吧……確實兩部電影定位上有差異，不應該殺的你死我活。你肯定拿很多票房，我要是能博一點名聲，那就再好不過了。」

  馮大炮對電影自信心爆棚了，以至於嘴角咧開：「要是這樣還是傷到了你們，我後面就請你吃飯，賠禮道歉。」

  之所以賠禮道歉，是因為華藝公布上映日期比共和時代要晚，也就是他們在可以避開的情況下，主動選擇了競爭。

  當然你也可以不道歉，像是因為《十二生肖》緊急挪檔的《王的盛宴》，方沂就不可能道歉——毀滅你，與你無關嘛。

  方沂搖頭：「還是我請你吧。」

  意思是實際情況會反過來，《一九四二》會被殺得很慘。

  馮大炮做了個古怪的表情，和王忠磊對視一眼，這兩人不知道怎麼笑了起來。後者出來做和事老：「輸贏都不影響我們的關係，你們都是電影創作者，中流砥柱的人物，應該團結起來實現今年國產片的大目標。」

  大哥成沒有參加總菊搞的座談會，好奇問道：「你們在說什麼目標？」

  方沂解釋：「全年度國產片票房占比過半的目標。因為前幾季度太不理想，尤其是第二季度創造了史低9%，這就要求第四季度國產片拿到非常高的票房，才可能補足第二季度的虧空……」

  王忠磊點頭：「就具體到我們兩部片來說，要一起拿十一二億，這樣差不多這個季度拿到七八成，總體就能夠過半了。」

  實際上還達不到，十二億大概能把占比干到49%。要過半得拿十五六億才行，超過《阿凡達》成為影史第一。這種巨額票房太扯了，所以王中磊想都沒往這個方向想。

  差的百分之一，有人會幫你補足。

  中影現在為了過政治關毫無下限，就算自己不搞盤外招，中影想方設法都要幫著刷票。例如延期密鑰，這玩意兒是好來塢大片這輩子都享受不到的政策，但對於部分國產大片是一絲不著的風塵女，你不要都不行，必須要。

  奉旨開掛，沒有拒絕餘地。

  相會沒持續多久，雙方又告別趕下一場，期間在媒體面前營造了國產雙雄最後一刻力挽狂瀾的形象，也把「國產片占比有可能重新過半」這事兒捅出來了，大眾才意識到居然真的追上來了。

  上半年第二季度一過，整個業界哀嚎一片，國產片到了最危險的一刻，居然一百二十天之後就追回來了，而且期間沒有什麼超級大作，讓國產片續命的是《泰囧》、《繡春刀》這些聲名不顯的中成本片子，苦苦支撐，等到了絕地大反攻。

  ——方沂有先見！

  他至少在三年前，也就是《愛有來生》上映那會兒，俞非虹上京城做報告的時候，就提出過「扶持中成本片」的意見，而且細緻到了哪個檔期、哪種類型，以及這些電影怎麼配合宣發，院線怎麼更新排片率。

  其他人在幹什麼呢？

  這些在為自己又突破了兩三億票房沾沾自喜，搞了些野雞獎自娛自樂，幾乎不為整個行當找出路。

  還有點映這玩意兒，實在是妙用無窮，對內可以把賣錢的片子提前拿出來造勢，物盡其用；對外可以把洋人的大片堵在門外，正因為知道了你賣得好，觀眾喜歡，所以特地不讓你在大陸賣得好，下次不要賣了。

  為什麼？

  要守住精神文化陣地啊。

  方沂太會了，該他來當這個掌門人，他怎麼能想出這麼歹毒……哦不，靈活的法子呢？

  韓三坪要參加《十二生肖》的首映禮，他表示在自己的任期末，會修書一封往上，推薦方導在國產電影進程中起到的不可磨滅之功績。

  國內有進出口外國電影和相關發行權力的有中影集團，另外還有一家華夏電影集團，這倆是唯二握有尚方寶劍的企業。華夏電影目前半死不活，面臨改制重組，應該引進一些久經考驗，又具有資金實力的民營資本，比如方沂同志。

  就此打住。

  11號深夜，電影上映前一天，方沂和劉天仙搞燭光晚餐的時候，接到一通十萬火急的電話，這通電話讓方沂穿著褲衩子就開車去公司了。

  沒辦法，兄弟們快氣哭啦。

  「華藝欺騙了我們，不，他們欺騙了所有人。」

  「不是四十八，是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