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暮春，梨花如雪。

大羅仙門經過九重法陣加持的演武場上，眾弟子們來得比平時更早一些。

自從知道呂序十五會來參加晨練后，大家都對這一天充滿了其待，自從上次驚鴻一瞥后，不少人都對她念念不忘。

呂序是個守時的人，就算她貪睡不願起，還有幾個忠心不怕死的丫頭，一大早就視死如歸把她拖下床，呂序從頭到尾連眼睛都不睜一下，依然是體體面面都出門。

當她矇著面紗準時出現在演武場時，所有人的眼睛不由一亮，要知道大羅仙門的服制是黑外袍配白內里，既沒有玉清門的白色服制飄逸出塵，也沒有上清門的青色清新脫俗，更沒有太清門的紫色端莊華貴。

從來都是人靠衣裝，沒想到衣也有靠人撐的一天，關鍵人家臉都沒露，就把同樣的服制穿出別樣神韻。

望着呂序身上的衣裳。

大家忽然覺得大羅仙門的服制順眼了許多……

凡人眼裏他們一把年紀，在仙修界他們卻都是小年輕。

大好的青春年華，誰不想穿得飄逸出塵、清新脫俗、端莊華貴，結果偏偏被一身陰沉老氣的黑色束縛。

呂序卻把陰沉老氣的顏色，穿出了以上三種美感，臉上不自覺多了一分笑意，還兩分笑意因為呂序和梵行牽手走來，而被他們從心裏默默減掉，不然就太沒有天理。

「見過諸位師兄、師姐！」

呂序、梵行向眾人問好，當然兩人也沒有託大，尊稱大家一聲師兄、師姐。

儘管論輩份、修為他們都比別人高，但論年紀他們加起來都沒有當中年齡最小的大，而掌門璇璣聖人的宗旨是：門派內年齡論輩分，門派外修為論高低。

意為同門理應守望相助，對外則齊心協力，一致維護大羅仙門的威望。

梵行看一眼呂序含笑道：「序兒剛入不久，還沒有學過大羅仙門的入門劍法，還請諸位師兄、師姐為她演練一遍。」

「演練一遍就可以嗎？」站在前面的女弟子問。

「沒問題。」呂序淡然回答。

那名女子跟旁邊的男弟子相視一眼道：「諸位師弟們、師妹，我們便給小師弟、小師妹做個示範吧。」

大羅仙門都是三大師仙門挑選出來的精英，悟性、實力自然尋常仙門弟子強上很多，加上在大羅仙門他們的修為沒有被壓制，那一套入劍法打得出神入化、人劍合一，挑不出任何瑕疵。

呂序、梵行料到會很不錯，但還是要比他們預想中好很多，一套入門劍法打完時，兩人都不由鼓掌表示讚賞。

「你們還有心情鼓掌，說明已經學會了，那獨自就來一遍吧。」天韻尊者忽然出現，隨其一起出現的還有天玄尊者、慕陽尊者，丹華尊者，以及軒轅氏兄妹。

眾弟子哪見過這麼中境強者，從震驚回過神紛紛行禮。

看他們的神情。很明顯他們是沖着呂序來的，立馬擺出了吃瓜的表情。

能把這麼多平日連見一面，都得提前遞拜帖的人物引來，呂序也算是個人物，一會兒可千萬別出醜。

「那就來吧。」

呂序喚出一把劍，正要舞劍時被喚住。

天韻尊者盯着她手的劍問：「你手這把把劍哪來的？」

「我爹爹的劍。」呂序不假思索地回答，天韻尊者嘆氣道：「凡俗之劍，承受不住你的靈力，你自己的劍呢。」

「回師尊，弟子還沒有自己的劍。」呂序坦誠地回答，似是早預料到了，天韻尊者取出一柄劍道：「溯追劍，你要是能拔出來了，以後它便你的配劍。」

溯追劍一出，馬上有人小聲討論：「溯追劍由鑄劍大師追風親自鍛造，用埋在百丈玄冰下的天鐵，以地火煉造，歷時百年方才鑄成。」

「此劍雖不在十大名劍之列，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好劍。」

「據說此劍一出，漫天風雪飛舞，畫面極奇唯美浪漫。」

「韻尊對小師妹真好！」

「……」

「想要嗎？」天韻尊者笑着問。

「弟子謝師尊賜劍。」

呂序當仁不讓，自為瀟灑地伸手接劍。

結果手剛握住劍就整個蹲下來，劍也重重砸在地上，在場的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回過神后，呂序抬頭委屈看着天韻尊者道：「師尊，這劍也太重了，弟子連拿都拿不住，更別說是用來出招，不如您給弟子換把輕一點的劍吧。」

「此劍不重，是你太過無知。」天韻尊者譏諷一句道：「仙修界的劍，豈是凡劍可比。」

「連前十都排不上的破劍，矯情個屁，肯用你就不錯。」呂序嗤笑一聲指著劍不屑道：「再不出劍鞘，信不信我弄團離火來，把你給焚燒得灰都不剩。」

「咻……」

長劍出鞘，主動飛到呂序面前。

天韻尊者眼皮不由抽搐，就知道小丫頭不管仙修界那套說法。

梵行也不由目瞪口呆，另外幾位尊者也覺得不可思議，沒想這把劍的器靈，竟然到識人言的境界。

「真是活久見啊。」底下有弟子小聲討論：「活一百多年歲，我還從沒見過有人埋汰、威脅一把劍。」

「我若沒記錯的話，師妹可是相府千金，她卻爆粗口。」一名女弟子幽幽提醒大家，呂序言行有失。

「爆粗口算什麼，還當街打過人，但……」那人一臉痴迷道：「還是獲得南離所有人的稱讚，我覺得小師妹沒有錯，區區一劍認什麼主，有人肯用就不錯。」

呂序不理會眾人的討論，開始畫大餅道：「我一個十七歲的元嬰中期，極品靈脈擁有者，將來有很大的機會，帶着你把十大名劍的主人都揍一遍，讓它們的排名成為仙修界的笑話。」

「少說大話，開始吧。」

天韻尊者覺得自己不是收了個徒弟，而是收了個祖宗。

呂序看一眼寒氣逼人的劍身，遲疑伸手握住劍柄，瞬間一股暖意湧入掌心，緩解了劍身的寒意。

側眸看一眼梵行。

梵行點一下頭，兩人不慌不忙把入門劍法，如行雲流水般打一遍過。

大羅仙門的弟子都是精英，看一遍能打下不是稀奇事，但看一遍就能心劍合一的，他們卻是頭一回遇到，還是一遇就是倆。

兩人並沒有運轉靈力，不然劍法產生的威力，估計連他們都得退避，以免被劍罡所傷。

幾位尊者看到也不由點頭，兩個孩子的天賦都極高，不過比起大羅仙門的入門劍法，他們更想看到呂序自創的劍法，以這小丫頭奇奇怪怪的思維，真不知道能折騰一套什麼劍法。

「你自創的劍法，也可以開始。」

天韻尊者其實也很忐忑，聽過呂序的《瘋子之歌》后，真害怕呂序會折騰出一套瘋瘋癲癲劍法。

呂序看一眼梵行。

梵行笑着退出一邊，絲毫不擔憂呂序會出醜。

天韻尊者淡然提醒：「演武場有九重法陣加持，你可以大方的使用靈力。」

呂序默默點一下頭，待從人都退到演武場周邊，抬頭看一眼演武場邊上的梨樹，想到秘境裏的梨樹，還想到家裏的梨樹。

梨花開如雪，花有千姿隨風搖曳。

溯追輕輕一揮風雪起，萬花千樹來相會，灧灧隨風起詭譎。

呂序的劍招極盡優美，若不是梨花與風雪相遇，放大了梨花的香味，眾人會以為她是在翩翩起舞。

梨花的氣味極淡，唯有湊近細聞才會發現是魚腥臭味，此時在溯追劍風雪的加持下，梨花極淡的味道被放大，就像是經歷著一場腥風血雨，殺氣極盛。

劍法無論是防衛、還是攻擊，終於是會傷人殺人的東西。

呂序的劍法若沒有殺氣，便算不上是劍法，眾人雖然沒親身體會劍法的威力，但從飛雪、梨花打在地上，發現類似金屬的聲音，就知道若是打在他們身定會直接洞穿，宛如劍尖直接扎進身體裏面。

「好美的一套劍法！」

「殺氣好重的劍法。」

「簡直可以稱之為一人劍陣。」

最後一句話是慕陽尊者說的，儘管呂序並沒有對敵，但可以想像到與敵人交手的畫面。

每一片雪每一片花瓣就是一把劍，萬千風雪花瓣覆蓋的範圍，就是一個飛劍密集的強大劍陣，人在其中根本無法躲避四面八方的攻擊。

「呂序小姐，你這套劍法極美，可曾取名？」

軒轅疏雨滿臉笑容問，呂序回頭含笑道：「劍法乃晚輩在梨樹下悟得，故取名為碎玉劍。」

「碎玉劍，形象又好聽。」

軒轅疏雨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套劍法的喜歡，只是不好意思偷師。

「碎玉劍還有一個優點，就是人人都可以學習，只要學會招式就能夠使用。」

呂序絲毫不隱瞞道：「既不會武功又沒有靈力的女子，可以當成是一支普通的劍舞，凡是有內力靈力的人，不拘修鍊的心法都可以使用，至於能發揮多大的威力就看各人修為。」

聞說這碎玉劍人人都可以學，還不受修鍊功法限制，女子們馬上蜂湧到呂序身邊。

請她教他們碎玉劍，誰能拒絕一套招式優美，卻又擁有強大殺傷力的劍法，學成以後他們也一次性與多人對陣。

呂序正要答應時，忽然整個人飄起來，還沒弄清楚時，就聽到天韻尊者道：「本門弟子呂序開始試練，請諸位長老開啟七渡秘境，不破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