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境界也在掉。」
四名地境強者中,有兩人先後大聲驚叫,就像是遇到可怕的事情。
呂序也同樣訝異,論境界南宮三位老祖還沒他們高,廢掉他們的修為還費了不少時間,眼前四人的修為在三人之上,境界卻跌得被三人更快,忍不住大聲問:「你們是吃了過期丹藥提升修為嗎?」
噗……
驟然聽到呂序的話,虞啟沒忍笑噴。
「虞城主居然懂唇語!」
呂序回過頭看一眼,說出句驚嘆和誇獎的話。
面對呂序的挖苦,四位長老十分惱火,但事實擺在眼前。
呂序邊撫琵琶邊道:「信本小姐一句話,你們現在怨我恨我,但用不了多久,你們會感激到給我立長生位。」
「你廢我等修鍊,還想我們感謝你,真是痴人說夢話。」感覺著境界的失落力量的流失,四位長老的怒火到了極點,偏偏呂序還在擠兌他們。
「呂小姐,這話是不是有些過份?」
虞啟都有些看不下去,削了人家修為卻說是幫他們,換他都不會相信這番話。
呂序頭也不回道:「虞城主有所不知,我在陵城遇到一位地境前輩,他曾經告訴我江湖上有人獵殺三境強者;還說他曾有四位故交好友,修為遇到瓶頸多年,忽然一起突破瓶頸,他前往欲故友們慶賀。」
「跟眼前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虞啟不解地問,呂序淡淡道:「他因路不熟耽擱了些許時間,等他趕到時發現幾位故友修為與血肉都被吸士,只剩下皮包骨的屍體,頓感有危險馬上離開,豈料……」
呂序說到一半忽然停,連琵琶也停下來,城下瞬間跌到一大片,不等虞啟開口問答案就出現在眼前。
「先生,怎麼才回來?」
呂序放下琵琶嗔惱地問,在別人聽來跟撒嬌沒有什麼區別。
梵行抬手攏好她微微鬆開的,斗篷的毛領道:「雪部探子消息傳得有些慢,再加上還要審問他們幕後操縱者的事情,所以回來晚了,讓你在這裏吹了好一會兒涼風。」
溫和得像在哄小孩子的語氣,虞啟頓時覺得自己應該在城下,不應該留在城樓上。
柳昭然和明凈相視一眼,福一下身轉身走下城樓,忽然兩把劍飄到他們跟前,呂序的聲音淡然傳來:「殺敵立功是可以減免部分的流放期,出城殺了那四個老傢伙,應該能減掉半年吧。」
「你讓我們出城殺敵,還是最厲害的四個人……」明凈不敢相信地看着呂序道:「你是不是瘋了呀?」
「我不能動手殺人,只好把功勞讓給你們。」呂序漫不經心道:「你們放心,他們現在沒有反抗力,你們過去殺他們跟砍蘿蔔差不多。」
「我不想砍蘿蔔。」
柳昭然一口拒絕,鬼知道呂序是不是又在算計什麼事情。
呂序搖一下頭道:「你們把他們想像成最恨的人,就是恨不得捅上十幾刀不夠,還要千刀萬剮、鞭屍的那種……」
兩道目光不約而同落在她身上,呂序無奈道:「好吧,我不介意你們把四個糟老頭想像成我,用劍使勁往我身上戳,最好把我戳成蜂巢,反正本小姐這輩子都不會有老的機會,你們……」
「呂序,我要砍死你。」
明凈提着劍衝下城樓,虞啟伸手欲言又止。
柳昭然冷哼一揚也拿起劍,跟在後面衝下城樓,虞啟不由好奇呂序嘴這麼欠,如何活到今天。
「虞城主,你不下令眾將士出城殺敵嗎?」
梵行淡淡提醒虞啟,眼神里包含着一絲警告,暗示他趕緊離開別打擾他們。
虞啟猛地回過神,回身大聲道:「眾人將士們,敵人已經失去戰鬥力,速隨本城主出城斬殺敵人,拿下敵人的首級,本城主今晚做東,請大家吃肉喝酒,管夠。「
「殺啊!」
「南離必勝!」
「離軍不敗!」
「……」
將士叫喊著口號,舉著兵器衝出城樓。
望着士氣高漲的將士,梵行淡然笑道:「序兒,不相干的人終於清理乾淨,你是不是有東西要給我。」
呂序趕緊拿出食盒,獻寶似的道:「碧霞居的烤乳豬,算算時辰現在品嘗剛剛好,為了解膩我還特地采了梅花,正考慮要不要收拾積時,太子殿下來了,說什麼規定我們三必須有一人留守京都。」
「結果就沒有收集梅花上的積雪,想着雪城也有積雪,犯不着我大老遠帶着一罈子雪。」
古七方想說什麼,就被梵打斷道:「雪城東邊有一片竹林,竹子上的積雪用來煮茶也自帶淡淡竹子清香,你要不要品嘗一口試試。」
呂序如今倒是能喝茶,但她喝茶夜裏會走困,頂多也就品嘗一兩口。
「現在嗎?」
「對,就現在。」
呂序馬上搖搖頭:「怕是有人不願意給你們機會?」
四下里里望望,壓低聲音道:「方才我把這些人的修為給廢了大半,卻沒有人出來阻止,怕是時機未到。」
「序兒,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事情?」
梵行了解她的性子,能動手解決的絕對不會費力思考,今天她的行為有些反常。
呂序把在陵城遇到老宋、老張的事情一一說出來,梵行也把從雪部那裏得到消息告訴她,提到特殊標誌一個東西馬上從腦海里湧起:
「還記得在南市集遇的那個女諜者嗎?」
「你懷疑她身上那個紋身,就是那些暗子的標誌?」
梵行自然沒忘記那次經歷:「本公子人生第一次被綁架,哦對了,南離國第一美人親自駕車,美好的回憶。」
「你就不能記得我點好的嗎?」呂序打開食盒,一股誘人肉香飄出:「嗯火候剛剛好,我感覺比店裏烤的香,可惜虞城主太小氣,把所有的寶馬都藏起來,不然可以嘗嘗馬肉的味道。」
「想吃馬肉……」
梵行想一下道:「京都倒有個地方,回頭我帶你去吧。」
呂序下意識地哦一聲,就聽到古七報了一個數字:「七百五十一,他們倆在四位長老身上刺了七百五十一刀。」
知道數字的意義后,呂序驚訝道:「看來他們也不是很恨我嘛,換成我來收拾他們,就把劍換成一把針來戳,省力又能提升效率,還不會一下就把人弄死,可以多折磨一段時間,打架行刑是一門技術。」
「序兒,女孩子家,不要整天打打殺殺。」梵行說完對古七道:」你去處理一下烤乳豬,不能辜負了序兒的心意。」
「公子,將士們在殺敵,我們大吃大喝合適嘛?」
古七看一眼城樓外面,將士們在奮能殺敵,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插手又好像不合適。
呂序不以為然道:「我把殺敵的功勞讓給他們,你們吃幾口肉有什麼不好意思,再說下面那些人雖被我削弱了實力,但總歸是站上過高峰的人,能打敗他們也是一種老來談資啊。」
「公子……」
「序兒說合適就合適。」
梵行遞了一把匕首給古七,提醒道:「再不動手,烤乳豬的肉就要老掉。」
古七接過匕首,只見他蹲在食盒前手起刀落,離開時豬還是完整的,下一秒所有肉散落在托盤上,
「我陪着祖父他們嘗了兩塊,沾上點椒鹽味道還不錯。」呂序給他們遞上筷子道:「底下還有一壺陵酒,據說吃烤乳豬肉時,配此酒口感更是絕佳。」
梵行接過筷子,看一眼呂序:「無事獻殷勤,你是不是又幹了什麼壞事?」
呂序取出酒壺和酒杯,倒了一杯酒送到他唇邊道:「你也知道,我拒絕遵守規矩的理由很充分,但是太子要是向我爹告狀,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氣……我娘親常說:父親最愛的人是當今皇上。」
古七咬着肉,驚訝地看着呂序:呂夫人會在女兒面前這樣吐槽自己的丈夫?
「所以?」
梵行深深地看着呂序問。
呂序悠悠道:「為了替皇上解憂,他一定會強迫我遵守那個不成文的規定。」
「你不想遵守嗎?」梵行接過酒杯卻沒有喝,而是等着她的答案。
「當然不想。」呂序果斷回答:「龍雀營的令牌當年塞給我,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收回去時也是如此。」
「從前做事不顧後果,是因為我必死無疑。」呂序看着梵行道:「現在不同了,我不僅不會死,沒有意外的話能活,還能活很長很長時間,所以我必須得做長遠打算。」
梵行一聽就知道她在顧慮什麼,有些事情確實要是好好計較。
如今有太后一黨擾亂朝綱,皇上才會毫無顧忌地利用呂序,一旦太后一黨被滅,呂序的利用價值便會下降。
若有一天皇上想要對付呂序,這些只有口諭沒有明文下奉命辦的事情,就會成為追罪、誅殺她的借口理由。
「你想得跟你身份、實力相對應的尊重,對嗎?」
「還是先生最了解我。」
呂序坦然承認,就看到梵行喝下杯中酒。
梵行放下酒道:「我的序兒長大了,知道要為將來做打算。」
「先生不覺得我自私!」
呂序有些意外,原以為梵行作為知情人之一,也希望她一起守護京都。
梵行忽然把她抱入懷裏道:「我情願你自私一點,也不願意再看到你像上次那樣,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我已經沒有辦法再救你一回。」
「我也不希望你放血。」
呂序也是經歷了化蛇事件才知道,到了他們這種境界,一滴精血有多麼珍貴。
當時她不過咬了化蛇一口,無意喝下一口化蛇的精血,不僅自己的身體得到恢復,還差點讓化蛇跌落境界。
古七此時的心情跟虞啟方才一樣,他不應該留在城樓上。
放下筷子起身道:「公子,烤肉有點兒膩,屬下去竹林收些積雪回來給您煮茶。」
古七前腳才走開,梵行迫不及待吻上呂序的紅唇。
好好的出遊計劃被破壞,憋著一肚子的怒火,沒想到她不遠萬里給他送來美食。
呂序怔了一下沒有抗拒,但是想到青天白日,城樓下面將士們還在惡戰,沒敢讓他持續太長時間,輕輕躲趴在他的肩膀上喘氣道:「別人會看到。」
梵行知道她是害羞,偏偏又最喜看她害羞的模樣,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張口輕輕咬一下她一耳朵。
呂序渾身一陣蘇麻,連連低聲音求饒、舉白旗,梵行給她繫上面紗道:「我們可說好,出門在外你要繫上面紗,我不喜歡別人窺視你的容顏。」
「……我這不是戴面紗嘛。」呂序撫一下垂在一側的面紗。
「不夠,還要戴上帷帽。」
梵行抓着她的手親了一口,牽着她手走到城樓前。
望着下面激戰中雙方:「序兒,你是怎麼做到,用樂聲削掉他們的修為。」
呂序遲疑一下道:「娘親說過,真正懂音樂的人,是可以把樂聲變成武器,殺人於無形……我不過是用音樂一次次,把人們內心最渴望、恐懼、悲傷的記憶反覆抓取,直到他們的情緒崩潰。」
「除了娘親的話,還有南宮謙給了我了靈感,讓我想如何敵人內心的慾望和恐怖,兵不刃血把敵人解決掉。」
呂序對梵行沒有保留,淡淡道:「昨晚對付南宮世家三位老祖,無論我怎麼收拾南宮世家的人,他們都龜縮在地宮裏不出來,就嘗試着用這個方法對付他們,今天算是練習、熟練加提煉吧。」
「這裏面還有先生的功勞。」末了呂序補充一句。
「我?」梵行不解。
「你曾用琴聲為我療傷。」
呂序淡然笑笑道:「樂聲既然能療傷,自然也能加重傷情。」
「我只是很好奇你娘親說過什麼話,能讓想到這麼一個對敵的辦法。」
梵行對早逝這位的未來岳母充滿了好奇,她對女兒的教導可以說是非常不合禮法,序兒卻優秀得讓人無法質疑。
呂序想一下道:「娘親只提到過一位音樂家,創作了一首非常憂傷的樂曲,很人聽後會負面情緒會被放大,甚至最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
梵行才開口,忽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嘆息,回過頭時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怎麼了?
「雪城沒有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