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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中嬌 - 9.仙緣(二)字體大小: A+
     

    ?耳畔風聲呼呼,甄朱只覺騰雲駕霧,緊緊閉着眼睛,一動也不敢動,被帶着飛了片刻,終於鼓足勇氣,睜開眼睛,發現白隼正帶着她越過窮桑,俯瞰地面,黑水橫斜,波濤洶洶,雲霧蒸騰,西岸匯聚了無數等待渡河的人,從高空望下,密密麻麻,渺小猶如螻蟻。

    大風吹的她飄飄擺擺,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掉落,她根本不敢細看,費了老大力氣,慢慢地收起蛇尾,牢牢盤纏住白隼的爪子,這才定下心神。

    那座上境仙山,世人都傳就在窮桑之東,然而過了窮桑才知道,實際卻是遙不可及。

    甄朱被白隼帶着,飛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清晨,覺得耳畔風聲變小,白隼的飛翔速度也有所減緩。

    她再次睜開眼睛,終於看到前方不遠之處,隱隱有座碧山浮於朝霞之中,雲蒸霞蔚,縹縹緲緲,凌霄玉殿,似真猶幻。

    她知道,那裏就是修仙之人夢寐以求的鴻鈞上境了。

    她等待了五百年的那個人,就在這座山中。

    白隼本是靈禽,道行有數千年之久,即便接連翱翔一天一夜,也絲毫不顯疲倦。

    甄朱和它不同。在白隼的爪子下飛了這麼久,原本已經十分疲倦了,但就在這一刻,所有的疲乏都煙消雲散,她睜大了眼睛,凝望着前方那座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仙山,心中湧出一陣無比的激動之情。

    白隼彷彿感應到了她此刻的心緒,長唳一聲,猛地朝前衝去,彷彿就在眨眼之間,一隼一蛇,已經沖飛到了仙山上空,盤旋數圈,它慢慢降落,將甄朱投在一叢草地之中,隨即振翅,轉身朝着來時方向飛去。

    甄朱目送白隼身影排雲而去,定了定神,眺望前方。

    正當清晨時分,遠處萬丈丹崖,雲霧繚繞,近旁瑤草琪花,異香撲鼻,附近看不到一個人影,四周也是靜悄悄的,耳畔除了淙淙流水之聲,再沒有半點的雜音。

    甄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正在繼續四顧,忽然,在她身後遠處的某個方向,傳來了一道金鐘玉磐的撞鳴清音。

    這聲音清越而空靈,餘韻悠長,久久不絕,隨着清風,不疾不徐,送遍了四峰之間的每一道澗壑,又彷彿直達頭頂的雲霄之上,振醒塵寰。

    隨了這一聲清音,一道朝陽驀然從山後噴薄而出,百鳥隨之出林,振翅啁啾聲中,漫山的青松翠柏之間,靈禽漫步,異獸跳躍。

    整個上境,彷彿突然間就這樣從晨夢中蘇醒了過來。

    甄朱循聲轉頭,看見就在身後遠處,重重山峰之間,現出了一座琉璃山門,山門之後,宮脊層疊,殿柱通天,凌空飛舞著鳳鸞仙鶴,鳴聲相和,盡頭之處,金光萬道,紫霧瑞霓。

    那道喚醒了整個上境的晨間清音,就是來自那扇山門之後。

    甄朱目不轉睛地看着,心砰砰地跳,一時激動的不能自已。

    昨天被白隼帶上了天後,她才想起了一件事。

    那個自稱陸壓道君的道士,只告訴了她他在哪裏,卻沒有說他是什麼人。

    她當時也忘了問。

    但這其實也無關緊要。

    她知道他一定就在那道山門之後。

    甄朱拔腿就朝山門方向跑去,結果身體重心失衡,「啪嗒」一聲,一頭摔倒在了地上,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如今是蛇,不是人了。

    不但這樣,她還是條連雙腿也變不出來的蛇。

    她苦笑了下,乾脆化回蛇形,朝着山門方向快速游弋而去,眼看就要攀上石階,才剛剛碰到,眼前驀地閃現一道金色的光環,她猝不及防,整個身體被這道光環給彈的飛出了幾丈之外,最後又啪嗒一聲,重重掉落在了地上。

    這一摔可不輕,甄朱摔得氣血翻湧,頭昏眼花,剛才被金光打過的那塊皮膚表面,也泛出了一層淡淡的紅暈,火辣辣的疼。

    她有些蒙了,等回過神,眼前那道金色光環早已經消失了。

    甄朱定了定神,看向石階盡頭的那扇山門,不死心,又慢慢地靠了過來,試探著,輕輕地再去碰了下石階。

    「啪」的一聲,剛才那道光環再次閃現,甄朱又被毫不客氣地彈了出去,重重跌在了地上,骨頭都差點散架。

    甄朱忍不住痛叫了一聲,趴在地上,好容易緩過了這陣疼,睜大眼睛盯着石階,再不敢輕易靠近了,可就這樣離開,卻又實在心有不甘。

    「你別再闖啦!小心受傷!」

    身後的草叢裏,忽然發出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

    甄朱嚇了一跳,轉過頭,見那裏爬出來一隻刺蝟,嘴巴一動一動在和自己說話,接着它捲成一個球,滴溜溜地滾到她的面前,跺了跺爪子,「啪」的一聲,變成了一個青年的模樣,容貌憨厚,眨著兩隻圓圓的眼睛,關切地看着自己。

    雖然甄朱自己也已經做了五百年的蛇,但乍看到這樣的景象,一時還是回不過神來,等回過神,忽然想了起來,刺蝟彷彿天生捕蛇為食,自忖不是他的對手,慌忙轉身要逃。

    那隻刺蝟一愣,隨即彷彿明白了過來,急忙說道:「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已經修行了快一千年,再吃肉,反而會減慢我的靈程。從兩百年前開始,我就已經能夠完全吃素了!」

    甄朱回頭看了一眼,見他望着自己,目光十分誠懇,這才鬆了口氣,停了下來。

    刺蝟見她不再怕自己了,顯得很高興,急忙來到她的身邊,關心地問她傷情,聽她說沒事,轉頭用敬畏的目光,看了眼遠處那扇高高立於石階盡頭,可望卻不可及的山門,說道:「你是剛從外面來的,想偷偷溜進去吧?我告訴你吧,山門設有結界,不是山中生靈,沒有允許,一概不準踏入一步!」

    甄朱這才恍然,扭頭望着山門,凝住了神。

    刺蝟看出她眼中的濃重失望,又安慰:「不過,你來的巧,再過一個月,就是千年一次的羅天法會,到時候,除了六合八荒各路神仙應邀過來赴會,就連我們這種妖精,也被破例,允許進去旁聽。」

    「羅天法會?」

    甄朱第一次聽。

    「你竟然不知道羅天法會?那你還來這裏做什麼?」

    刺蝟用驚訝的目光望着她。

    甄朱呃了一聲:「……我……是來修行的……」

    「那就對了。你運氣真好,叫你趕上了!」

    刺蝟熱心地給她解釋了起來:「上境一千年舉行一次羅天法會,除了講經佈道,還會擇選有緣之人入門為徒。我是在五百年前有幸搭上仙渡來到這裏的,為的就是等這一次的羅天法會,現在終於快要等到,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自知資質平庸,根本沒想過能被收入門中,只要到時有幸,能親耳聽到青陽上君講經,對我的修行就有天大好處!你不要急,到時候我帶你進去,你跟着我就行。」

    甄朱心中微微一動,忍不住問:「青陽上君是誰?」

    她一問完,見刺蝟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表情,趕緊解釋:「……我老家又遠又偏僻,是個鄉下小地方,我以前從沒出過遠門,只聽人提及過這個名字,但真的不大清楚……」

    刺蝟露出瞭然之色,鄭重地道:「原來是這樣!我告訴你,鴻鈞老祖很早以前,收過三清為徒,三清各被奉為天尊之後,老祖就再也沒有收過徒弟了,直到萬年之前,才又收了青陽子做他的關門弟子。青陽子雖然和三清天尊年歲相差很遠,但他道行高深,對道經黃卷,更是精通無比,這一千年來,老祖閉關修行,上境全由他主持。我聽說……」

    刺蝟壓低了聲音,「這次羅天法會後,等青陽上君修行圓滿,老祖就會將上境交給上君,自己雲遊四海,再不過問。」

    甄朱聽着,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我名叫烏威,你叫什麼名字?」刺蝟問她。

    甄朱回過了神,朝他笑了一笑:「我叫甄朱。」

    ……

    山門既然現在不能進,那就只能再等一個月了。

    五百年都等了下去,再等一個月,也不算什麼。

    甄朱就這樣,和那隻名叫烏威的刺蝟精成了朋友。

    和烏威一道的時候,甄朱一直是用蛇形生活着的。

    之所以這樣,一來,是她不想用人形去面對除了向星北之外的任何異性,二來,要維持住人形,也是需要耗費靈力的。對於道行高深的人來說,這點耗費的靈力可以忽略不計,但對於甄朱這種修行,保持的久了,就會十分吃力。

    所以她更喜歡變回蛇。

    烏威也是一樣,比起化為人形,他更多的,也還是刺蝟的樣子。

    所以山中就多了一對經常走在一起的蛇和刺蝟。

    烏威知道她是雌蛇,見她生的嬌弱又美麗,自己的道行比她高,在這裏也生活了五百年,對於山門之外,熟門熟路,自然義不容辭地擔負起了類似保鏢的角色,對她非常的照顧。

    甄朱從前在玉髓中被困五百年的時候,以日月精華為生,對食物完全沒有需求,現在出來了,她發現自己漸漸又恢復了這種正常的生理需要——這原本也沒什麼,可怕的是,在吃了幾天烏威背回來的野果之後,有一天,她發現自己悄悄爬上了樹,盯着一對停在窩邊親熱交頸的鳥爸鳥媽,歪着她可愛的圓圓腦袋,深情地看了足足十分鐘,嘴裏慢慢泛了一嘴的唾液。

    她想吃掉它們,好想吃。

    甄朱意識到這個念頭的時候,被自己給嚇了一大跳,趕緊拍著尾巴,弄出嘩嘩的響動,總算把那隻兩隻大鳥給嚇跑了,返身經過那個放了幾隻鳥蛋的鳥窩,她吞了幾口唾液,目不斜視,從樹上老老實實地爬了下來。

    烏威對她終於忍住沒有開葷表示了很大的欣慰,為了表示他的支持,趕緊又去摘了一堆新鮮的果子,捧到她的面前。

    她不是蛇啊,不是蛇!她是朱朱,是向星北的老婆。

    向星北要是知道她差一點就吃了一窩幸福的鳥爸鳥媽加鳥蛋,他還敢去愛她?

    「咔嚓」一聲,甄朱狠狠咬了一口桃子,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好在山中果子種類豐富,她也能用意志勉強控制住自己想要吃肉的本能,基本可以杜絕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但是,作為一條道行還不夠的蛇,她卻真的控制不住除了食物之外的別的本能。

    大半個月後,有一天,甄朱發現自己渾身發癢,癢的要死,恨不得在樹皮上蹭,在石頭裏打滾,叫刺蝟精拿刺扎自己。

    雖然此前沒有經驗,但出於本能,她也知道,她這是要蛻皮了。

    前世她是人的時候,因為職業的緣故,加上天生愛美,她很注重保養,不但包括臉,還有全身肌膚。

    這輩子她成了蛇,本來就低人一等了,要是再不好好保養這一身皮膚,拿什麼去給他留下一個好的初見印象?

    甄朱對即將到來的蛻皮感到十分緊張。

    刺蝟精也很緊張。

    他知道蛇在蛻皮的時候最為軟弱,也最容易遭到天敵的侵害。雖然他吃素,但不代表這山中所有的禽獸都和他一樣,所以到了甄朱蛻皮的時候,他將她藏在草堆下面,蓋的嚴嚴實實,自己在一旁守着。

    甄朱躲在草堆里,經歷過一個她永生難忘的奇異過程后,欣喜地發現,她發育了,比原本的身子變得大了些,玉白中泛著更加漂亮的粉色,肌膚紋理也更美了,圓滾滾,柔嫩嫩,肉嘟嘟,看起來極其可口,連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蛇怎麼也能這麼可愛,簡直是犯規啊。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種感覺,彷彿經過這次蛻變,她的靈力也有所增長——自然,不可能是很大增長,但她預感,她似乎可以從原來的人面蛇身變成完全的人了,只是估計這樣會很累,可能支撐不了多久。

    但這個念頭,依然令她感到無比興奮。

    她當然盼著自己能夠以最美的狀態,出現在向星北的面前。

    如果不是因為此刻剛剛蛻皮完畢,她軟弱的幾乎像個剛出世的嬰兒,連翻個身都感到乏力,她簡直恨不得立刻就幻為人形,看看到底是否真的能出來兩條腿。

    休息片刻,再休息片刻,等慢慢恢復了體力,她再試試。

    甄朱懷着欣喜的心情,將身子蜷成一團,閉着眼睛養精神的時候,原本在近旁守衛着她的烏威,已經移到了離她至少十來步外的一塊石頭之旁。

    他黝黑的臉龐有點泛紅,心跳也加快了,有點不敢看她藏身的那個草堆。

    剛才他在草堆旁守着她的時候,聞到了一種奇異的味道。

    這味道非常奇怪,幽幽的,馥郁的,熱烘烘的,還似乎摻雜了一絲淡淡的甜腥,很好聞,慢慢地散發出來,鑽入他鼻孔的時候,令他感到臉紅心跳,血液加速。

    他知道這是她散出的氣味。出於一種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覺,只能屏住呼吸,悄悄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

    他怕萬一被她發現自己的異常,惹出她的生氣。

    烏維退到了石頭邊,那種弄的他心神不定的氣味,終於漸漸淡了。

    他暗暗吁出了一口氣,忍不住又轉頭的時候,卻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驚呆了。

    一隻體型龐大無比的仙鶴,彷彿離弦的箭,從高空筆直地俯衝向下,衝到她藏身的那個草堆之上,伴隨着一聲彷彿發現了肥美獵物般的欣喜鶴唳,仙鶴那張尖嘴一啄,烏維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團白生生的東西被那隻鶴喙從草堆里叼了出來。

    烏維大驚失色,奮不顧身地沖了上來,想從仙鶴的嘴裏將她奪回,然而已經遲了,仙鶴一個振翅,飛上了天空,轉眼,帶着她就向山門方向飛了過去,身影越變越小,最後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烏維急的大吼了一聲,朝着山門狂奔追去,希冀還能在她受到傷害之前,將她從仙鶴的口中救回。

    但是,還有這樣的希望嗎?

    ……

    甄朱全無防備,所謂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講的就是她這種情況。

    什麼都還不知道,呼的一聲,就被這隻體型龐大的仙鶴給叼上了天。

    她剛蛻皮出來,就和剛出世的嬰兒差不多,渾身無力,根本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這和上次白隼帶她來上境的體驗,完全不同。這次它被鶴喙粗暴地叼著腰,在空中飄來盪去,骨頭差點都要被甩斷了,就在她心驚膽戰,昏頭轉向的時候,啪的一下,被那隻仙鶴給丟到了地上。

    這裏就是山門近旁。幸好距離已經不是很高,她掉下去的地方,也不是石階,而是落在草木中間。

    但即便這樣,她還是被摔的差點昏死過去,眼前一黑,掙扎著還沒回過神,腰間又是一陣劇痛,那裏已被仙鶴咬住,啄了一口,血迅速地從嬌嫩玉白的肌膚傷口處涌了出來。

    甄朱尖叫一聲,痛的幾乎當場暈厥了過去,眼看這隻該死的仙鶴,瞪着兩隻烏溜溜的眼睛,那隻尖嘴又要朝自己啄下來,求生的本能令她在極度驚恐之下,突然想起那天陸壓道君曾叮囑過的話,正要念誦真符,忽然聽到一聲唿哨,接着,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赤丹,你又在幹什麼?」

    仙鶴停住,唳了一聲,彷彿在對來人顯擺自己剛抓到的令它感到極其滿意的珍饈美味。

    剛剛試啄了一口,那個肉味,又鮮又嫩,簡直不要太好了。

    甄朱看到一個十二三歲彷彿剛從外歸來的道童朝山門飛快地跑了過來,到了近前,看了她一眼,驚嘆一聲:「這麼漂亮的蛇!看起來還有點靈修!上君說過,最近必有許多靈物會從八荒入山,他不在,阻止他們進入山門就是,不得傷害,你不能吃它!」

    仙鶴彷彿不舍,卻又不敢違抗這道童的命令,戀戀地盯着還在地上不斷流血的甄朱。

    「去,去,不許看了!」

    道童驅趕走了仙鶴,朝着身後喊道:「上君,你快來看看。赤丹剛傷了一條蛇,它看起來好可憐,求上君幫幫它吧。」

    甄朱循聲轉頭。

    一個年輕的道士,沿着那道石階,正不疾不徐地往山門走來。他膚色如玉,發黑勝墨,英眉若裁,雙眸似星,俊美出塵,身上一襲天青道袍,乾淨的纖塵不染,山風吹來,鼓盪起他的袖袂,飄飄似舉風而行。

    他彷彿剛遠遊歸來,肩后負了一柄長劍,英英玉立,滿身清氣,附近林中,啾啁鳴叫着的百鳥彷彿也感應到了來自於他的氣場,不約而同,就在那一瞬間,天地倏然安靜了下來,只有道旁樹上落英,沿他經過的石階步道,無聲地隨風飄落。

    甄朱定定地望着,雙眸一眨不眨,霧氣慢慢地盈滿了她的雙目。

    她忘記了片刻之前那壓頂而來的巨大恐懼,忘記了身體還在流血的痛苦,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朝自己越走越近,唯恐一個眨眼,等她再睜開眼睛,他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就是她已經等待了五百年的那個人。

    哪怕他現在一身道袍,跳出方外,但那一模一樣的面容,她就是閉着眼睛,也能清清楚楚地在眼前描繪出來,一筆一劃,宛如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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