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笙單手扶著「墨婉」。原本對妻子這樣的親近，他內心應該很是開心和激動，應該迫不及待地將這個漂亮的小人兒摁在床上這樣那樣。

可是就在「墨婉」靠近他的那一刻，他的腦海里，本能閃現出剛剛那個女孩絕望地望向他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麼，他摟住「墨婉」的手，本能地將人推了出去。

「阿笙？」「墨婉」雙眸盈著水光，有些受傷，又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他，聲音裡帶著委屈。

顧昀笙掩飾性的垂眸，輕咳了一聲，為自己找了個借口：「抱歉婉婉，我之前一直躺在醫院，公司堆了許多事，我……我要回去處理了。」

「今晚恐怕要弄到很晚，不一定能來看你了，你……你早點休息。」

說著，他不敢再看對方的臉，逃也似的離開了。

他身後，女孩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那原本像是花瓣般柔嫩的唇，卻被咬得煞白一片……

……

下了樓，顧昀笙正朝著醫院門口走去，卻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靜靜站在陽光里。有可愛的孩童從她身邊經過，不小心撞上她的腿，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大哭起來。

她沒有責怪，只是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個女孩的頭，眼眸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溫柔又善良的笑，囑咐讓她小心。

她伸手在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一小把包著彩色紙的水果糖遞過去，女孩膽怯地不敢接。

於是那個女人，便拆了一個，將糖放進嘴裡，又將彩色的糖紙攤平，十指靈巧地翻動，最終折出了一個小小的愛心，將它舉過頭頂。

從女孩的角度可以看到，彩色半透明的糖紙透過光，像是漂亮的彩虹一般，變成七彩的，漂亮得讓人心動。

她將折成心的糖紙遞了過去，女孩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破涕為笑。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嬌小的身影，和他心底的影子重合起來，在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有事嗎？」墨婉感覺眼前的陽光被擋住，她抬頭看到是他，聲音發愣。

「那個……」顧昀笙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會忽然想著這個女人親近呢？他實在有些摸不透自己的心。

但是既然已經來了，他還是說出了心裡話：「那個，抱歉。不管怎麼樣，我的妻子害你的臉受了傷，我……我代她向你道歉了。另外，你在醫院所有的醫藥費都由我承擔。」

「不用了。」墨婉站起身，冷冷地拒絕。

可是，他那一聲聲的妻子，那樣維護的態度，卻依舊讓她的心底沒來由地疼起來。

「那……」因為她疏離的態度，顧昀笙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心口有些堵得慌。下意識就想和她拉進距離。

他脫口而出：「要不然，我請你吃飯作為賠罪吧。」

墨婉靜靜地望著他，眼底沒有一絲情緒。他的話在她耳朵里，完全是另一層意思——無論你要多少補償都可以，不要追究我的妻子的責任。

甚至，這個男人，為了他的妻子，寧願犧牲自己。

真是太「偉大」了！

如果不是因為前些日子，這個男人還和自己甜言蜜語，她都要為這樣感天動地的感情所感動了。

「不必了。」她諷刺地勾起嘴角：「放心，我不會去告她傷人，我也不需要你們的賠償。我只希望她從此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昀笙皺了皺眉，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他只是本能地不想眼前的女人誤會他，本能地想要親近，本能地想要緊緊地抓住一些什麼……可是，到底是什麼呢？他也沒有辦法說清楚。

墨婉卻不想再理他：「不管你什麼意思，現在我要走了，請你讓開吧。」

「我認識一個整容醫生，他的技術很好。要不然，我介紹你過去他的醫院看一看，保證不會在你臉上留下任何疤痕。」顧昀笙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拉墨婉。

「我說過，不必了！這位先生，我不想和你，和你妻子扯上任何關係，你是聽不懂嗎？」墨婉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

顧昀笙想要拉住她的手，頓了頓，隨即頹然地放了下來。

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認真地看了看墨婉的臉，企圖從她那張包裹得像粽子一樣的臉上，看到自己失控的原因。

可惜沒有，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為眼前這個女子失控，甚至只要和她說話，他的聲音都會本能地變得溫柔。

到最後，他只能歸咎於對一個被毀了容女子的愧疚之情，繼續道：「你先冷靜些。我已經向你道歉了，而我所做的，真的只是出於對你的同情。我知道，一個女人，如果被毀掉容貌，那對她是有多大的打擊。我是真心想幫你的……」

「是么？」墨婉伸手，冷冷地推開他：「如果你真的想幫我，那就離開，走得越遠越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因為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讓我痛徹心扉；你那對待陌生人般的態度，都讓我的心如刀絞……墨婉在心底，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她的話，讓顧昀笙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可是他看著女人冷冰冰的模樣，實在找不出借口，繼續賴在她身邊。

「好，我知道了。」他點了點頭，將一張名片從口袋裡掏了出來，遞到墨婉面前：「那我暫時先離開了。不過，你後續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聯繫我。我會無條件幫助你……」

「滾！」墨婉伸手將名片扯過來，卻立刻撕了個粉碎，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然後，她再忍不住，轉身，朝著和顧昀笙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