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婉靜靜地坐着，腦子裏一片空白。
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的男人，更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她只知道，自己好冷，眼前的男人是無比陌生。
明明房子裏開了地暖，整個房間都控制在二十五度的適宜溫度，但是她就是感覺到有一股寒意，從她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凍得她每一寸毛孔都緊緊縮在一起。
她深呼吸，手掐得死緊，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分析出眼前的局勢。
可是，她實在沒有辦法在顧昀笙那神情的眼裏看出任何事情。也實在不知道他說的話，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但是，她知道，顧昀笙一直在騙她。
忽然，她想到前幾天顧昀笙的反常——
他背着她接了個電話，然後借口公司有事匆匆離開。
他和她一起午餐的時候，偶爾會心不在焉，眉宇中總是皺得死緊，像是藏着一縷甩不掉的憂愁。
還有昨天，他剛回到家，卻忽然被電話轟炸，她看過，是個陌生的號碼，但是他只說是騷擾電話……
甚至這幾天，連自家婆婆也不再天天找她，要她選場地看首飾了。
難道……就連婆婆也知道了，墨思雨回來了？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耍得團團轉嗎？
墨婉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心情，只覺得喉嚨像是被堵住一樣，就連呼吸都很困難。
「婉婉，你今天也來酒店看過了，我並沒有和她發生什麼，不是嗎？」顧昀笙急切地抓住墨婉，忍不住吼出來。
「是，今天是沒什麼，但是以後呢？」墨婉覺得自己有些絕望，但是沒辦法，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和欺騙，讓她變得如此草木皆兵，如此的不自信。
她都已經不像自己了。
從前的自己，如果知道這些事，一定會選擇灑脫放手。
可是被他狠狠寵愛之後，她甚至感覺自己，捨不得下決定將他推開，還在心底幫他找理由。
她猛地搖了搖頭，推開顧昀笙：「我想，我們都應該冷靜冷靜。」
「你說什麼？」顧昀笙急了：「婉婉，你還是不信我嗎？」
「是你先騙了我。」墨婉推開他，努力忍着心底的難受，強撐著自己默默轉身，閉上眼睛：「顧昀笙，我需要時間，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想你也是。」
顧昀笙原本以為墨婉只是耍耍脾氣，誰知道，她居然立刻就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什麼冷靜，她要什麼冷靜？
她難道想要和他分手嗎？
為什麼？她不是才和他說過愛他，她還懷着他的寶寶，可是轉眼間，她就要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他推來了嗎？
不，他不要！他也不允許。
他衝過去，將人緊緊抱住，他的頭擱在她的肩窩處，聲音裏帶着嘶啞：「墨婉，你回來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了！」
「如今，我也不會讓你推開我。永遠都不會！」
墨婉卻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任由他抱着。
抱了一會，顧昀笙見她不說話也不掙扎，有些緊張地將人放開。
「婉婉，算我求你了。就相信我這一次，好不好？」顧昀笙的語氣之中，已經帶着些祈求。
墨婉開口，剛想說什麼。
顧昀笙的手機鈴聲卻響了。
又是陌生沒有標註的號碼，並不是顧昀笙曾經特設的鈴聲，但是墨婉心頭卻忽然一跳，直覺這就是墨思雨。
顧昀笙抬手就想掛斷電話，墨婉卻摁住了他的手。
「你不是希望我相信你嗎，那還有什麼不能接聽的呢？」
「婉婉，她就是……」
「接電話啊！」墨婉見顧昀笙沒動，直接拿起他的電話，劃開接聽鍵。
「喂，昀笙哥哥嗎？」嬌滴滴甜膩膩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了過來，帶着些撒嬌的味道：「我覺得我的頭好痛，心口也好痛，我渾身都好不舒服哦。」
「昀笙哥哥，你能來陪陪我嗎？」
顧昀笙的臉色霎時間沉了下去，他猛地撲向墨婉，想要將手機搶過來關機。
可是墨婉卻歪著頭，目光那麼深沉，那麼明澈，像是要將他渾身上下完全看透一般。
「昀笙哥哥，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墨思雨的聲音再次響起：「昀笙哥哥，你不是答應過我，要陪着我，直到我完全康復的嗎？而且，余伯母她……」
顧昀笙猛地搶過手機，直接將手機掛斷。
「原來所有人都直到，只有我，被蒙在鼓裏。」墨婉點了點頭：「阿笙，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你們……又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顧昀笙忽然就沉默了，他抖著唇，有無數的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心頭的千言萬語，卻在滾出喉嚨的一瞬間，被他一一否決。
因為無論他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而且，真正的事實真相，他不敢，也不能告訴墨婉。這些天的去向，他的擔憂，以及……他承諾墨思雨的事情。
他忽然整個人都頹下去，雙手耷拉在身側，眼神也暗淡了下來：「婉婉，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愛的人是你，我在意的人也是你。我……我對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虧欠。」
「在她那樣對我之後，你依舊覺得對她有所虧欠嗎？」墨婉絕望地，問出最後一句：「阿笙，你讓我相信你是不是？」
「那好吧，如今她想讓你去她那，而我不想讓你去。我給你機會證明你自己。」
「你想選去，還是留下來？」
「顧昀笙，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口口聲聲對我說，對她的只是虧欠。那麼這一次，你要做什麼選擇？」
「坦白說，我之前一直告訴自己，墨思雨在你心裏才是第一順位，所以你為了她，可以將我拋棄在深夜的街道，可以不顧我的安危，拚命游去救她。」
「你甚至在她綁架我，差點害死我之後，都選擇了原諒她。」
「如今，我已經因為墨思雨和墨家決裂。如果你今天也選擇了她，那我就離開，從你的世界消失的乾乾淨淨。」
「顧昀笙，你想清楚。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
墨婉說完，便直挺挺站着望向顧昀笙。
而顧昀笙低垂著頭，他早知道的，他早知道他手裏握著的那把刀，總有一天會插入他和墨婉之間，可是他沒辦法，他沒想到，選擇來的如此之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