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散去，空氣中餘韻未了。

墨婉渾身酸疼，低頭整理衣服，不敢看一地的狼藉。

她自幼性子清冷，在總裁辦公室里這樣放肆還是第一次，幾乎用盡了她畢生的矜持和勇氣。

沒辦法，誰讓她愛慘了這個男人，從十年前就開始淪陷。

抬眸，男人已經穿戴整齊，深藍襯衫的扣子扣得一絲不苟，金邊眼鏡下，漆黑的眼眸如同綴滿了星辰，深邃迷人。

「衣冠禽獸。」墨婉紅著臉，悶聲罵道。

顧昀笙微微勾唇，看著她的眼神裡帶著寵溺。

墨婉垂眸，拿起被丟在一邊的包，裡面的孕檢單被她攥在手裡，慢慢抽出來。

緊張加期待，讓她的心臟怦怦直跳：「阿笙，我有事要同你說。」

「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說。」

男人從茶几抽屜里抽出一個牛皮袋，拿出裡面的支票，上面的零晃暈了墨婉的眼。

「拿著。當年思雨出國，讓你頂替她匆匆嫁入顧家，委屈你了。這裡是一個億，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墨婉張張嘴，想說不委屈，嫁給他，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

可男人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反手又抽出一份文件：「還有這份離婚協議，你看一下，沒問題儘早簽字。」

晴天霹靂，墨婉感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忽然嗡嗡作響。

她猛地抽了口氣，呼吸都變得困難。顫抖著唇，她艱難地問出口：「為什麼？我們的協議還沒到期，而且我們一直好好的，而且……」

而且，她已經懷有身孕，為了寶寶她也想留在他身邊！

「思雨提前回來了，她想要個圓滿。」

「是嗎，思雨姐回來了？」眼眶立刻被淚水溢滿，震驚、失落、痛苦如同洶湧洪潮，沖得墨婉幾乎站不穩。

墨思雨，顧昀笙的前任。

原本他們指腹為婚，青梅竹馬。

但在十三歲那年，墨思雨被查出不是墨家血脈，只是當年醫院裡被抱錯的孩子。

墨家幾番調查，終於在鄉下找到了真正的大小姐，墨婉。

她被接回來后，墨思雨成了墨家養女，與顧家的婚約自然也落在了她頭上。

可惜，十年的相處，兩年的夫妻生活，如今看來，都敵不過他心底的初戀情誼。

墨婉緊緊抓著手裡的孕檢單，幾乎要脫口哀求——我已經有了你的寶寶啊，可不可以不離婚。

「我知道事出突然，不過我欠她一個名分，必須補上，抱歉。」

男人的話清晰而沉靜，像是一把泛著寒光的刀，直刺墨婉的心。

「當然是思雨姐更重要，我知道的。」慶幸自己及時咬破了舌尖沒有開口，才不至於自取其辱。

那緊攥著的報告在包里被揉成一團，其中還有寶寶的彩超照。

寶寶剛滿六周，只有小小的一個點，早上見到的時候，墨婉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她以為這是上天給他們最好的周年禮物。她迫不及待直接來了墨氏集團，想分享這個好消息。

卻沒想到，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妄想。

是她貪心了，還想著什麼一輩子。

可笑至極。

「放心，我會補償你。除了支票，你還想要什麼，只要你說，我就給。」

「不用。本就是我鳩佔鵲巢。」墨婉像是被抽去了靈魂的玩偶，麻木地搖頭。

當年墨思雨身份被查出來，雖然沒有曝光，但墨家是第一時間通知了顧家的。

長輩們原以為顧昀笙會悔婚，他卻執意要娶墨思雨為妻。

要不是前年冬天，墨婉被人推入泳池，墨思雨為表清白出了國。

她絕不可能嫁進顧家，圓了自己年少時候的相思夢。

結婚前顧昀笙就告訴她，他將來一定會娶墨思雨的。

墨婉怕他顧忌，主動和他訂下協議，承諾三年後自己會離開。

婚後，她甘願奉出一切，只想換他多看她一眼。他也恪守合約，對她極盡寵愛。

身邊所有的人都羨慕他們，說他們是神仙眷侶，說她嫁給他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說得多了，她便也傻傻地信了。

可惜，真正的公主回來，灰姑娘的夢也該醒了。

大概是墨婉乖巧的模樣讓顧昀笙省了力氣，他摸了摸她的長發，柔聲道：「以後有困難了，儘管來找我。」

「不用，思雨姐會不開心。」

她的拒絕讓他有些不悅，金絲眼鏡下的深邃黑眸，暗潮湧動。

「確實。」顧昀笙的聲音冷下來：「所以過幾天你抽空，和思雨解釋一下，讓她安心。」

「好。」再心痛，只要是他的要求，她都會答應。

「還有……」他望著她平靜的表情，煩躁地伸手，點了點桌面。

「你說。」

「爺爺身體不好，他如果知道了……」

「我會去說。」墨婉繼續點頭：「告訴他是我的問題，我提的離婚。」

顧昀笙被她平靜的態度氣得頭疼，忍不住質問：「墨婉，你有沒有良心？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離婚？」

墨婉被問得莫名其妙。

想離婚的，不是他嗎？怎麼忽然指責起她來了？

忽然胃部泛起一陣噁心，她急忙起身：「抱歉，我去個洗手間。」

在水池旁乾嘔了會，她再也忍不住，崩潰地大哭起來。

真疼啊，她從不知道，愛上他會這麼疼。

像一把巨斧，砍在心口最脆弱的地方，鮮血橫流，痛不欲生。

她虛弱地站不穩，沿著牆根緩緩蹲下，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裡面，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許久才稍稍緩和了心情。

她洗了把臉，恢復了慣常清冷的神色，才慢慢走了出去。

顧昀笙在門外，不知和誰講著電話，聲音難得的激動：「什麼？沒找到？」

「他的作品圈內聞名，怎麼可能沒人知道他是誰！繼續給我找！」

見墨婉出來了，他掛了電話，朝她伸出手：「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聲音里是掩蓋不住的關切。

「沒事。」她搖著頭，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

感受到她的拒絕，他不滿地皺起了眉頭：「還騙我，我送你去呂醫生那邊檢查一下。」

「不用，我說沒事。」她猛地大吼。

吼完，看到愣住的他，墨婉急忙解釋：「之前去過醫院了，只是消化不良。」

「那就好，晚上老宅還有聚會，我不想爺爺擔心。」

墨婉瞭然，今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顧老爺子張羅了宴會，要給所有人介紹她的身份。

原來是因為爺爺，所以他才格外緊張她。

他看她走神，不滿地將她打橫抱起來：「走吧，一起過去。」

「你放開我，這是在公司！」她驚慌。

「有什麼關係，你是他們的老闆娘，誰敢說半句不是？」

「馬上就不是了。」她緊了緊手上的包，眼淚溢出，又被她硬吞了回去。

愛沒了，至少給自己留下點尊嚴。

他抱著她，不顧公司人驚詫的目光，一路來到地下停車場。

黑色勞斯萊斯車前，穿著紅色禮服的少女等在旁邊。看見他們親密的模樣，飛揚的表情微微一僵。

「昀笙哥，你和婉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恩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