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因果線的作用，就是單純的將這兩者建立一個聯繫？」

  靈溪手中拿著應白夜之前書寫的紙張，仔細閱讀之後，開口詢問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應白夜靠在藤椅上語氣慵懶地說道，現在密室當中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所以有些東西放肆地討論倒也沒有任何問題。

  「因果線本身是不存在的。」應白夜鎏金色的雙目變為銀色，眼前出現了一條條密密麻麻的線條，他手指在這些線條上輕輕划過，泛起了澹澹的波紋。

  「這些線條本身只是為了表現『聯繫』的一種具象化方式，雖然它沒有實體，但是它卻是能夠將『聯繫』用具體的形式表現出來，讓我的這雙眼睛看到，如此一來，那麼我就可以順著這條線用寒氣去勾勒出一條具體的線路，來建立我和至尊法身之間的聯繫。」

  應白夜用力一勾，手指從那條因果線之間穿過，並沒有對其造成任何影響。

  他伸了個懶腰，閉上了眼睛，回憶著這兩天從玉蟬音那邊學到的東西。

  該了解到的差不多都明白了，不用了解的這些天也了解到了不少。

  玉蟬音真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夠具備這麼快的學習速度，應白夜就像是不斷吞噬著知識的黑洞，提出疑問，得到答桉，只需要講解一遍，就能夠舉一反三，然後將那部分內容徹底理解。

  所以直到今日，玉蟬音就已經離開了密室，任由應白夜自己去總結之前學到的東西了。

  靈溪走到應白夜身後，兩隻玉手輕輕撫上了應白夜腦袋兩邊，動作輕柔地按壓著頭部的穴位。

  「這兩天累壞了吧？」

  應白夜確實是個天才，但僅僅兩天時間，要把那些繁雜的內容融會貫通，要是說一點都不勞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應白夜感受著玉指的觸碰，那指肚傳來的溫熱，他微微一笑：「累壞了不至於，若是不喜，也不會如此熱衷。」

  「兩天都沒有好好休息，應該確實是勞累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玉蟬音的聲音自兩人後方傳來。

  她自己推著木輪椅，走進了密室，臉帶笑容。

  「今天晚上可以去淬魂泉好好休息一下。」

  淬魂泉……

  應白夜睜開眼睛，回過頭看向了身後的玉蟬音，笑著問道：「前兩天都沒有動手嗎？」

  聽到他的話，玉蟬音臉上笑容越發燦爛：「就知道瞞不過你這小機靈鬼。」

  應白夜直起身，靈溪將雙手從他頭部位置放下，搭在了他的肩上，應白夜手指輕點著藤椅的扶手：「玉姨的意圖都已經這麼明顯了，我要是再看不出來，那可就太假了。」

  從兩天前聽到仙琴宗那幾人的對話之後，應白夜其實就大概想清楚了這其中的關竅。

  為什麼玉蟬音會如此容忍那些仙琴宗的弟子在這裡糾纏，又為什麼仙琴宗的那位宗主會厚著臉皮讓這些弟子們前來玉清谷死纏爛打。

  看不清楚的人都會認為這是仙琴宗宗主仗著自己和玉蟬音的交情，所以才會如此不要臉面的人讓門下弟子來蹭玉清谷中的淬魂泉。

  可是，如果跳出這個框架，你就會發現，這實實在在的就像是一場早就排練好的戲劇。

  玉蟬音和那位仙琴宗的宗主導演了一場理所當然的戲劇。

  身處在這場戲劇中的人當然不會看清楚這兩位地至尊強者的意圖，但像是應白夜這樣的外來者，卻是能夠很輕易的看出來這其中的內幕。

  很簡單。

  這兩位地至尊強者是在明明白白的「釣魚」。

  一點都沒有遮掩的那種。

  只不過那隻魚兒比較迷，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估計還在沾沾自喜自己隱藏得如此成功。

  只不過……

  「玉姨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

  應白夜將藤椅調轉了一個方向，和玉蟬音面對面坐在了一起，靈溪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他的身後，安靜地聽著兩人說話。

  「這世間的每一件事本來就有著各種各樣的理由。」玉蟬音聲音平靜，並沒有因為應白夜的問題而勾出任何的情緒，她目光平澹，眼中的幽邃似乎在微微閃動。「做事需要理由，說服自己也需要理由，玉姨活的可不灑脫，自然也需要這樣那樣的理由。」

  應白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人間世人心可要比那些晦澀難懂的知識還要複雜許多，人們總說人心難測，但其實有的時候，即便自己的「人心」看的明明白白又如何呢？

  還是需要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

  應白夜懂人心，很懂的那種，可就是因為懂，所以才知道，這到底有多複雜。

  「那小白夜，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玉蟬音眨眨眼，「今夜子時，你可以去淬魂泉好好的泡泡。」

  「明白了。」

  應白夜點點頭，示意自己了解了。

  也算是種福利了，淬魂泉那地方對於神魄而言有著極大的裨益，自上一次自己泡淬魂泉已經過去了十年的時間，具體什麼感受，他都忘的差不多了。

  玉蟬音得到她的回答之後，微微點頭，然後就消失在了原地，這間密室當中，就又剩下了靈溪和應白夜兩個人。

  「用我幫忙嗎？」

  靈溪開口問道。

  「無事。」應白夜搖搖頭。「我大概知道是哪個人了，我自己可以應付。」

  「好。」

  靈溪點點頭，對於應白夜的判斷，她向來都很相信。

  「對了，要一起去泡淬魂泉嗎？」

  應白夜眉頭微挑，開口問道。

  靈溪聽到他這句話俏臉微微一愣，下一秒耳根就飛快地紅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畫面，右手輕輕在應白夜下巴上一抹，輕輕一掐。

  「才不要。」

  應白夜仰起頭，一下就看到了靈溪紅了的耳根，笑了出來：「能告訴我姐姐剛才在想些什麼嗎？」

  「閉嘴。」

  靈溪再次掐了一下，語氣有些羞惱。

  「誒？我還蠻想知道的。」

  應白夜繼續笑著說道，但下一秒就看到了靈溪那不善的目光。

  他當機立斷，雙指在自己嘴上比了個叉。

  可現在閉嘴，已經有些太晚了，靈溪冷笑地一手托住他的下巴，一手撫上了他的髮絲，兩隻手同時在輕輕撫摸了起來。

  這樣子，活脫脫像是在逗自己的寵物。

  應白夜張張口，剛想要說話，直接就被靈溪的目光給嚇退了，所以他只好閉上眼，接受這「屈辱」的挑弄。

  看著他這個樣子，靈溪眼底閃過一抹柔和，動作越發的輕柔。

  密室當中再次恢復了安靜，只剩下了兩人澹澹的呼吸聲在此起彼伏的響起。

  ……

  淬魂泉，當初玉蟬音之所以要在玉清谷定居的原因其實有一半都是因為這處天地而生的靈泉。

  這處靈泉對於神魄有著淬鍊凝實的效果，而在沒有到達神魄境之前，在氣海當中並沒有產生神魄的時候，這處靈泉則是會對精神或者說靈魂起到同樣的效果。

  當初應白夜體內寒氣爆發，那詭異冰冷的寒氣在爆發之際不止會侵蝕他的身體，也會折磨他的神智。

  即便是清衍靜用靈力鎮壓，但這樣的侵蝕依舊無法制止，只能說是能夠在寒氣爆發之際護住他的性命。

  所以那段時間，清衍靜帶著他和靈溪在整個大千世界拜訪舊友，就是為了求醫。

  而到了玉蟬音這邊，其實就是為了解決他在這方面的問題。

  那個時候，除了一些固定的療程之外，玉蟬音給出最大的一個方案其實就是來強化他的精神，以此來增強他抵禦寒氣的實力。

  而淬魂泉，本身也在這方案當中。

  所以那個時候，應白夜就有幸成為了除了玉清穀人之外少數能夠泡淬魂泉的外人。

  所以對於這裡，哪怕已經過去了十年，但應白夜還真不陌生。

  「就送你到這兒了，剩下的路你要是記得就自己找，記不得了那我也沒辦法。」

  程霖霖帶著應白夜走到這裡，然後打了個哈欠，開口說道。

  「曉得了。」應白夜點點頭，瞥了她一眼。「還不如讓你小師妹來。」

  聽到這句話，程霖霖一下子就來勁兒了。

  「要不是七七怕生，你以為我會來啊。」程霖霖抱怨地說道。「大晚上的還要來給你帶路，我呆在被窩裡舒舒服服地睡覺不好嗎？」

  「晚上的時間你不修煉，用來睡覺？怪不得你現在境界這麼低。」

  應白夜目光打量了一下前面的風景，大概確定了一條無誤的路線。

  「呵，我樂意，你快進去吧，不想和你說話，容易生氣。」

  程霖霖又打了個哈欠，靠在了一邊的樹上，朝著他擺擺手，開口說道。

  「行吧，走了。」

  應白夜朝著她歪歪頭，然後轉身，朝著林子深處走了進去。

  程霖霖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樹林當中，又打了個招呼，這才放心地轉身，離開了這裡。

  抱怨歸抱怨，打趣歸打趣，但畢竟是朋友，還是要確認對方安全進去了才行。

  呼~

  就在這時，一道冷風吹過，程霖霖攏了攏略顯單薄的衣衫。

  「嘶，今天晚上的風還真的冷。」

  還是快點先回去了好了。

  說完，她二話不說，連忙朝著住處的方向趕了回去。

  ……

  林子深處，應白夜按照自己之前規劃好的那條路線，很順利地就找到了那處淬魂泉所在的位置。

  應白夜看著這邊雲霧騰空的場景，整片空間都似乎暖和了起來。

  淬魂泉是一處溫泉，所以玉蟬音才會說這是讓人休息休息，緩解一下最近的疲勞。

  應白夜脫下身上的外套，只留下了單薄的內衫，將外套收到芥子鐲中，然後這才邁出一步，走入到了那處巨大的溫泉。

  溫暖的泉水第一時間將他的身體包裹，應白夜身體下潛，平躺了下來，整個身體都被泉水淹沒，沉入到了泉水當中。

  緩慢得，他的整個身體都被泉水給包裹了起來，他閉著眼睛，感受著泉水帶給他不斷的刺激，逐漸的，他似乎感覺到了神魄對於這泉水的渴求。

  一種金色的力量朝著神魄的方向涌動，神魄張開小嘴，將這些金色的顆粒全部吞入空中，大口地吞噬著淬魂泉所衍生出來的金色顆粒。

  隨著神魄的吞噬，應白夜感覺神魄似乎在以一個肉眼可察的速度飛快地增強。

  除此之外，應白夜還看到這些金色的顆粒在朝著另外一個地方飛快涌動。

  那個地方應白夜很清楚是哪裡。

  冰羽沉睡的地方。

  看來冰羽對於精神方面的力量似乎也有著不小的需求。

  等從玉清谷離開之後，去找找一些能夠提升神魄的藥材吧，這樣的話，也能讓冰羽快些度過如今這沉睡的時光。

  誒？

  呆在這淬魂泉中，應白夜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要不然……

  「在這淬魂泉中，直接將神魄難給過了如何？」

  應白夜睜開眼睛，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似乎有些可操作性。

  他眼中銀光涌動，一幅幅畫面在應白夜眼前出現。

  看來那人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夠趕到這裡。

  既然這樣的話，在淬魂泉的加持下，這段時間想要渡過神魄難，似乎也不是件難事。

  決定了。

  應白夜再次閉上眼睛，這一次都沒有過多的猶豫，神魄在氣海當中已然盤腿坐立，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氣海當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應白夜的神魄難，似乎要開始了。

  ……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之後，在淬魂泉所在的山林當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逐漸浮現。

  他小心翼翼地邁入到了這片區域，感知著淬魂泉所在的方位。

  向前十幾步之後，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雲霧繚繞，宛若仙境。

  他臉上露出了一抹從心的笑容。

  本來想著能夠依靠正當的方式進來這裡，沒想到最終居然還要冒險悄悄潛入。

  真是世事無常，也不知道玉清谷什麼時候來了那麼一個妖孽般的客人。

  算了。

  他看向了眼前的淬魂泉，反正也到了這裡，剩下的，就交給他手中的收納瓶了。

  他看著手中的玉瓶，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然後他抬起頭，看向了淬魂泉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呆滯在了原地。

  在那淬魂泉的水面之上，一道身影就這麼漂浮地坐在水面，朝著他看了過來。

  一雙鎏金色的眼童在那雲霧繚繞的朦朧當中，分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