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

  應白夜聽著依青鸞的答桉，眯起的眼眸越發的深邃，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樣貌也在逐漸一點一點長開。

  可能是昔日的大千世界第一美人在外貌方面的遺傳基因有些強大，所以具備洛神族皇族血脈的成員在相貌上一定程度都帶著那位上古先祖洛神的特徵。

  不說天賦或者其他的東西，單單只是在外貌上，應白夜遺傳她娘親的地方明顯要比他父親多一些，就像是之前的冰雪然，她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很完美的把自己的來歷和他父母掛上了鉤。

  他和他娘親長的真的很像。

  所以，在現在這位基本上已經確定是來自於衍天教的至尊面前，他問出這個問題，就是想要知道，這個人和他娘親到底有沒有關係。

  寒潭是他娘親專門留給他的，能夠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屈指可數。

  晉充算一個，因為這是娘親故意留下線索讓他在這裡苦等這麼多年，就為了用衍天經做為誘餌，讓他帶自己獲得算訣，然後再順利把他帶到寒潭當中。

  可以這麼說，從晉充獲得寒潭線索的那一刻起，他的餘生就只會為了這一個目的活著，把應白夜帶到寒潭的那一刻起，他的結局就已然註定。

  洛天神算是第二個，這是娘親為他留下的後手，就是想要確保他能夠在寒潭坍塌之後，順利的被人救走。

  冰雪然，算是半個吧，她並不知道那座寒潭當中有什麼，甚至不知道那座寒潭是誰留下的，她只是單純的從晉充的行為當中察覺到的一絲的不對勁，從而判斷出了這處寒潭可能會和衍天教有關。

  五靈伐天，她也是眾多參與者之一，對於這方面的嗅覺，她還是有的。

  而剩下的知道這處寒潭秘密的，除了娘親和父親兩個已經去世的人之外，也就只有應白夜和靈溪他們這兩個後輩了。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依青鸞會彈奏遮靈洗魂曲，那她勢必就是衍天教的人，但她把秦憐建在了這裡，這就讓應白夜不得不懷疑，她是否和自己娘親有什麼關係了。

  「前輩，如果你一直保持這種不回答的態度，我們的對話是很難進行下去的。」應白夜盤腿坐在船上，雙手托著下巴，笑眯眯地對著依青鸞說道。「用你那理性的思維思考一下，到底該用一種什麼態度面對現在這個情況，才能夠得到你想要知道的答桉。」

  依青鸞聽到他這句話，那素來麻木的眼眸居然極為少見的微微波動了一下。

  她艱難地在眾多束縛之下活動了一下脖子，儘可能看向了應白夜的位置。

  「接下來，由我來問。」

  應白夜嘴角勾起了一道好看的笑容，果然，如果論起所謂「理性的思維」，這世界上大抵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你說。」

  「晉充，真的離開北蒼大陸了嗎？」

  「並沒有，他死了。」

  「誰殺的？」

  「現在應該是由我來問。」

  應白夜的笑容無懈可擊，可看著這道笑容，依青鸞卻總能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在她和這個少年的對話中，她似乎總是抓不到那份主動權。

  「秦憐為什麼會建造在這個地方？」

  應白夜問出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這一次依青鸞沒有猶豫，直接開口回答：「因為沁寒湖盡頭的寒潭。」

  很好，看來依青鸞已經想清楚了，如果像之前那樣耗下去，她永遠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桉，既然如此，那還不如配合一些。

  至於撒謊？

  從應白夜問出第一個問題的時候，她就已經杜絕的這個想法，那種提問，明顯是用來測試真假的。

  她不清楚應白夜使用的方法是什麼，所以也就沒辦法去解決這方面的問題，也就是因為這樣，她之前才會寧可閉口不答，也不去編造一個聽起來能夠弄假成真的謊話。

  「誰殺的晉充？」

  沒有意外，她第二個問出的還是這個問題。

  「我。」

  應白夜開口回答，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

  這種情況下，隱瞞什麼的，完全沒有必要。

  依青鸞眼眸微動，但沒有開口表達任何想法，而是靜靜地等待著應白夜接下來的提問。

  「你為什麼要對寒潭如此關注？」

  原封原，內容一點都沒有變化的問題。

  「因為寒潭主人與我有舊，你是在什麼地方殺掉的晉充？」

  「就在那處寒潭當中。」

  依青鸞眼眸變化越發明顯。

  「你和寒潭主人是什麼關係？」

  應白夜語氣沒有絲毫的變化，可唯獨，只有這個問題，才是他最關注的那個。

  如果依青鸞的回答有半點的不對勁，那麼下一刻，應白夜已經準備好了將這個人徹底抹殺，即便她是一位至尊，但在被全面限制的情況下，他未必沒有抹殺掉她的手段。

  依青鸞這一次終於沒有乾脆利落的回答，她沉默了片刻，應白夜眼睛眯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似乎周邊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下來，就為了等待著她接下來的答桉。

  然後，依青鸞眼中第一次有了屬於自己的情緒，那是帶著回憶與哀傷的眼神。

  朱唇輕啟，她澹澹開口。

  「主僕。」

  即便過去了數十年的時光，但這句主僕，她依舊能夠如此順暢地說出口。

  應白夜眯起的眼睛緩緩張開：「你似乎，並沒有見過她的樣子。」

  「因為，聖女她總是戴著一層面紗，即便是像我這樣侍奉在她身邊的人，也沒有資格能夠得見她的尊容。」

  說到「聖女」二字的時候，依青鸞的語氣都柔和了那麼幾分，對於那個人，她永遠都不可能用一種失敬的語氣去回憶。

  聽到這裡，應白夜已經基本可以確定依青鸞的身份了。

  一個曾經陪伴在娘親身邊的侍女，也是衍天教僅剩的遺孤，她開設了秦憐戲樓，就說明她對衍天教有著懷念，對五靈伐天有著深深的怨恨。

  她並不知道，五靈伐天幕後的推手，就是他的父母。

  這樣的話，她們之間，似乎也就沒有什麼好聊的了。

  他已經了解到了自己需要的全部內容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

  「你為什麼……」

  依青鸞還想繼續提問，可就在這個時候，她視角中的應白夜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他伸出一隻手，放在了她的面前。

  依青鸞瞬間感覺到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了嵴背，她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剛想要動用自己最後的手段去強行掙脫那一層層束縛。

  可下一刻，一股刺骨的寒意就攀上了她的身體，自她的頭頂開始，冰霜一寸一寸地朝著全身覆蓋。

  就在那一剎那，依青鸞似乎隱約看到，在應白夜的身後，升起了一道冰藍色的凰影。

  同一時間，她看到應白夜嘴唇微張，一道輕柔的聲音清晰地在她的耳邊響起。

  「前輩，祝你做個好夢。」

  他好像如此說道。

  下一秒，依青鸞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