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的氣溫和外界比起來要稍微寒冷一些，可能是因為此界的太陽是靈力所化，所以比起外界的光照要差了不少。

所以，四神秘境中的夜晚自然也要比外界要清冷的很。

「噼里啪啦。」

這是火焰在燃燒樹枝的聲音，輕微，細小，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裡,卻是那麼的明顯。

火光在來回的搖晃，映射著坐在它旁邊的兩道人影，黑影投射在樹上，忽隱忽現。

「這附近的遺迹都已經搜尋了個遍，現在有很大的可能性，洛神族的憑證已經被其他三大神族的隊伍拿走了。」

應白夜靠在樹上，對著自己對面的洛璃說道。

洛璃點點頭，清冷的眸子中沒有一絲的意外。

其實，這個結果,她在進入秘境之前就已經設想到了，之前兩屆四神祭，洛神族就是這個待遇。

或者說，奪取洛神族的憑證，已經成為了其他三族的一個傳統。

骨神族與洛神族結怨相對較淺，尚還會顧忌幾分顏面，但是血神族和力神族簡直就是把這件事當成了一個任務，拼盡全力去找尋洛神族的憑證。

更何況，這一次洛神族進入秘境的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在之前還什麼事都不管，這樣的結果，早就在洛璃的預料當中了。

「那就先暫且放下。」

洛璃淡淡地說道，沒有過多的在意，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應白夜針對明天的安排。

「你不去穩定境界嗎？」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應白夜說過，晚上的這段時間，是要用來穩定境界的。

「已經在穩定了。」

應白夜戴著面具,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從這語氣當中，卻是能夠聽出輕鬆的意味。

洛璃微微一愣，穩定境界不是應該專註精神嗎？

為什麼這人還在這裡和她聊天啊。

「因為還沒有到達極限，所以有所餘地。」

應白夜像是看出了她的疑問，所以主動開口回答。

洛璃聽到這個答案沉默了片刻，這麼說，她之前對應白夜境界提升的感知是沒有出錯的，這個人如果真的放開手腳，恐怕真的能夠繼續向上攀升。

「那為什麼要壓制它呢？」

洛璃略帶好奇地問道。

應白夜沒有詳細回答，只是說了一句：「還不到時候。」

真不到時候，現在如果衝勁太猛，對之後的修行沒有什麼太大的好處，尤其是他體內還有著一身的寒氣。

這些寒氣自小伴隨著他長大，吞食他的靈力進行成長。

換句話說，他的境界越高，這些寒氣的強度就會越來越大。

所以，在境界提升上,他向來不急，就是在等著適應越發強大的寒氣。

在說完這句話后,這周圍的氣氛又一次冷淡了下來。

之前就說過了，兩人的性格都不是那麼容易親密起來的那種，所以一旦沒有了話題，這之間的氣氛就會變得安靜下來。

不過安靜不代表著尷尬，或者說，兩人也許也都還挺喜歡這樣的氣氛的。

這也算是兄妹倆之間的一個共同愛好吧。

應白夜靠著樹閉目養神，而洛璃則是端坐在原地，自行歇息。

兩個人沒有再說一句話。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流逝，流逝……

然後。

應白夜睜開了眼。

嘖，他失眠了。

同一時間，洛璃同樣睜開了眼睛。

然後就看到了睜著眼睛的應白夜，就知道了是怎麼樣一個情況。

算了，還是修鍊好了。

本來還想著白日里經過奔波，鏖戰，趁著晚上的時間休息一下，真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時候失眠了。

還真的一刻懈怠的時間都不想給她啊。

應白夜看著已經調動起靈力的洛璃，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看這樣子，應該是已經熟悉了在這個時間修鍊，他托起自己的下巴，歪頭感受著洛璃的靈力運行。

靈力運行的速度很快，功法靈訣大概就是洛神族的洛神訣。

很出色的一部功法靈訣，在他的感知下，這修鍊的速度完全不弱於他所修行的冰靈訣。

有這樣的修鍊速度，再加上洛璃這一身不弱的天賦。

應白夜是真覺得洛璃這兩年的靈路生涯是在浪費時間，如果不進入靈路的話，洛璃的實力應該要比現在強上不少才對。

不過，聽溫清璇說，靈路最重要的是去磨練人的意志與心智，雖然不知道在這方面，洛璃提升了多少，反正就現在看來，這個妹妹的性格他還算比較喜歡。

出手果斷，乾脆利落，保證殺伐的心境下，又不失一顆善心。

身為洛神族的皇，雖然還有些年輕，但是未來可期。

誒？

為什麼最近總是愛說「年輕」這個詞，明明他也沒有多大就是了。

這樣說，總感覺有些傲慢了一點。

算了，無傷大雅。

應白夜保持著一個動作胡思亂想著，另一邊的洛璃無奈地睜開了眼。

「有事嗎？」

「沒事啊。」

應白夜很自然地回答道。

「那你為什麼要盯著我？」

「因為沒事，沒事到無聊。」

「……」

看著應白夜沒有收回目光的想法，洛璃收回了運行了靈力，停止了修鍊。

不過正好，今天晚上她其實也有些不太想修鍊。

保持了十多年的習慣，就算是她，偶爾也想停下來歇一歇。

白天的那一劍，耗費的不止是她的靈力，無論是精神上，還是體力上，她現在都有些疲憊。

她想要偷一偷懶了。

見到她這個樣子，應白夜微微一笑，將面具推上頭頂，手腕上芥子鐲閃爍，兩個玉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自從來到洛神族之後，除了之前在洛水閣那一次，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酒這個東西。

或許是因為氣氛環境不對，生不出酒興吧。

他隨手一拋，將其中一個玉瓶扔向了洛璃的方向，洛璃連忙接住，抓在了手中。

「這是什麼？」

「酒。」

應白夜打開手中的玉瓶，一股被塵封已久的酒香直接在這個地方蔓延，但是卻只是在應白夜周身盤旋，並沒有朝著四周擴散，更沒有進入到洛璃的領域。

洛璃搖了搖頭，剛想拒絕，就看到了應白夜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直接用靈力震開了瓶塞。

在玉瓶當中的，並不是和應白夜周圍盤旋的一樣的酒香，而是一種清爽的甘甜味。

「是果漿。」

洛璃一下子就分辯出了這瓶子中的飲品是什麼東西。

「小孩子不能飲酒，用果漿陪我飲幾杯就好了。」

聽見應白夜這句話，洛璃沒有拒絕，輕輕抿了一口瓶子中的果漿，味道甘甜清冽，甜而不膩，喝一口讓人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雖然不知道原材料是什麼，但這確實是上好的果漿。

瞧見洛璃清冷的眉眼稍微柔和了一些，應白夜飲了一口手中的美酒。

這些果漿自然不是給他準備的，這是在離開應龍城之前，習慣性地放在芥子鐲的中的存貨。

小的時候，他總是會帶著應雪兒一起在應龍城中晃悠，每一次到了他飲酒的時候，總是會給她準備好果漿，要不然那小丫頭一定會吵著喝他瓶子里的酒水。

他可不想讓這個小丫頭養成喝酒的毛病，不然的話，老頭子就是一個很好的反面教材。

如果洛璃不喜歡喝果漿，他芥子鐲中還有為靈溪準備的茶葉，現泡上一壺茶，也不是不可以。

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氣氛比較松垮的緣故，洛璃語氣稍微收斂了一些清冷。

她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姑姑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是她一直比較好奇的一個問題，無論是現在的爺爺，還是很久之前還在世的父親，總是會在她的耳邊提起「洛雨薇」這個名字。

有懷念，有感嘆，有遺憾，有思念。

總之，其實從得知應白夜身份的第一時間，她其實最感興趣的就是這件事。

「是個什麼樣的人？」

應白夜聽到這句話，搖晃著手裡的酒瓶。

「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吧。」

「？」

洛璃滿臉問號，這算是答案嗎？

「她是一個很好的母親，也是一個很好的妻子，至少在我看來，應當是這樣。」

雖然只有三年，但是她盡到了自己身為母親所有的責任，在自己的印象當中，自己娘親的臉上一直都帶著溫柔的笑容，每一次見到這個笑容，他總是會下意識的軟弱下來。

和洛天神描述的那個被很多人忌憚懼怕的衍天教聖女不一樣，在應白夜的印象中，娘親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雖然她很早就離開，但是，應白夜從來沒有覺得她是一個不負責的母親。

之所以離開自己，也是因為，她對父親的思念已經抑制不住了。

也是從得知娘親衍天教聖女往事之後，他才真正認識到，爹爹對娘親到底有多麼的重要。

能夠讓一個算無遺策，冷酷無情的衍天教聖女變成之後的賢妻良母。

這份愛，是應白夜想象不到的深沉。

「這算什麼……」

洛璃頗有些無奈，她想問的不是這些。

她記得很清楚，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爹爹經常在她的耳邊感嘆，如若當初姑姑沒有離開洛神族。

那麼也許現在的洛神族已經走上了崛起的道路。

但是之後，爹爹還會搖頭，否定地說道，如果當初姑姑不離開，洛神族也許現在早就已經破滅，消失在了小西天界。

「我沒有見到過洛天神所說過的那個娘親，在我眼裡，娘親就是這個樣子。」

應白夜又抿了一口酒。

「既然你問了我一個問題，我也問你一個唄。」

「說。」

洛璃喝著瓶子中的果漿，等待著應白夜的問題。

「為什麼要承擔起洛神族的興亡？這麼累，不想放下這個擔子嗎？」

想想洛璃承擔的壓力，應白夜就覺得頭皮發麻。

他本身就是個討厭麻煩的性子，真不知道，一個從小就被灌輸要背負起洛神族的孩子，是怎麼一直堅持下來的。

為什麼？

洛璃愣了一下，這麼多年，好像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問過她為什麼？

就好像她成為洛神族的皇是理所應當。

是爺爺從小灌輸給她的想法？又或者是她的天賦超絕所以讓人看到了希望？還是說，因為這一身的皇族血脈，這是她天生的責任？

好像都不是。

這個答案應該是……

「因為這裡是我的家。」

雖然俏臉微寒，但眸光柔和，洛璃輕聲說道。

「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所以，我必須要守護好它。」

這一刻，應白夜從這個小女孩的身上彷彿見到了一柄永不會斷折的利劍，堅強，驚艷，彷彿能夠斬落一切的阻礙。

還是那句話，這個小丫頭，未來可期。

「那麼。」

談到這個，應白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轉過身子，滿臉的好奇。

「你為什麼要去北蒼靈院啊。」

如果留在洛神族修鍊，就算是相對危險一些，但是提升絕對要比去到北蒼靈院要大。

一個是資源問題，一個是供給問題。

而聽到這個問題。

洛璃眼波微動，不著痕迹地微微撇頭。

「你說了，只問一個。」

「那我再加一個。」

「不行，報酬不對等。」

「那你再問我一個？」

「沒興趣了。」

呵。

應白夜看著洛璃這個樣子，大概猜到了一些什麼。

笑容漸漸揶揄：「我大概率是有個義弟之類的傢伙，他的身份，嗯……算得上是頂尖，修鍊天賦的話，娘親為至強，大概也是不弱，至於長相，看他娘親的樣子的，大抵也算是人中龍鳳。」

靜姨之前隱隱約約提起過自己有一個名字為「塵」的兒子，既然是靜姨的兒子，應該不會是個庸才。

「所以？」

「要不要考慮一下。」

「……」

洛璃沉默片刻，她明白了，這人估計是看出了什麼。

所以，她毫不猶豫，很少見的說了髒話。

「滾。」

哈哈哈哈。

應白夜看著洛璃破防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怎麼也藏不住。

能看到冰山一般的傢伙露出惱怒的樣子，這樣的感覺，真的是讓人嘴角都平不下來。

不過。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對牽紅線這種事情完全不感興趣，再說我也沒有見過他，如果他真的優秀，你是我的妹妹，你們兩個倒是可以結個異性兄妹也不錯。當然，我只是一個提議。」

應白夜慵懶地靠在樹上，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停下。

不論別的，這一趟能夠見到洛璃這副樣子，真的已經算是不虛此行了。

難得一見，難得一見啊。

然後，就在抱著這樣的心情之下，洛璃的聲音幽幽地響起。

「第二個問題，你的面具，是誰送給你的？」

怎麼說呢，洛璃大小姐好像也看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