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岩笑眯眯地看了看高景，又拍拍自己小孫女的腦袋。

他慢悠悠地拿過烏木杖，扭了下杖頭。

居然拔出了一支碩大的煙斗！

探手伸入腰囊，這位山嶽部落的老巫師摸出了幾片干葉片，卷了卷塞入斗缽。

枯瘦的手指在斗壁邊沿抹了一下。

一團火苗憑空顯現，瞬間點燃了黃褐色的煙葉。

一縷青煙隨之裊裊飄起。

「爺爺。」

山果兒立刻說道：「我給您捶背。」

「唔。」

老巫師咬着煙嘴，美滋滋地點了點頭。

山果兒迅速搬來一張凳子到老巫師的後面，然後跳了上去。

她雙手握成拳頭，在老巫師的肩膀和後背上熟練地敲擊著，一下一下又一下。

多麼乖巧的小丫頭啊！

高景完全無視了對方的體型，只感覺眼前的這幕景象非常的溫馨。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老巫師點起了桌上的油燈，一邊抽煙，一邊跟高景絮絮叨叨說了不少的話。

他所在的山嶽部落，是一支很古老的部族，在大荒繁衍生息的歷史長達數千年。

兩個月前，山嶽部落剛剛從千里之外的沼澤區遷徙到這裏。

建立了新的村寨。

目前部落人口超過七百，並且擁有多點陣圖騰戰士。

由於高景對大荒語能聽不能說，所以儘管他還有很多疑問以及需要了解的東西，眼下也只能老老實實地當個聽眾。

說完自己的部落，老巫師談興正濃，又跟高景講起了年輕時候外出遊歷的故事。

不過高景照樣聽得津津有味。

他現在的記憶力很強，雖然不能將老巫師所說的每個字都記住，可記下重點沒問題。

只是老巫師說着說着，他的眼眸不再清澈明亮，眼皮子不斷打架，腦袋時不時地往下磕，煙斗也不抽了。

所說的話開始變得含糊和顛倒。

聽得高景一頭霧水。

「爺爺。」

旁邊的山果兒實在聽不下去了，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爺爺。

「啊。」

老巫師彷彿如夢初醒。

他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目光重新聚焦在高景身上。

「呃，我剛才說到哪裏了？」

高景聳了聳肩。

他都聽不懂對方剛才說了些什麼。

山果兒嘟起嘴說道：「爺爺，月亮已經出來了，您該去休息了。」

「啊啊。」

老巫師點點頭：「我要去睡覺了。」

他將煙斗插回木杖，站起身來就要朝着門外走去。

「對了！」

走出兩步，老巫師又停下了腳步。

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光頭，他轉過身來對高景說道：「看我這記性，對了，來自深淵的客人，晚上你就住在這裏吧。」

「這裏很安全，沒有我的允許，部族裏的其他人是不會闖入進來的。」

「另外…」

老巫師吩咐小孫女：「山果兒，你去為客人拿點食物過來。」

「不用麻煩了。」

高景擺了擺手，打開背包掏出一大包乾糧示意：「我有自己吃的。」

儘管銅錨儲物空間很方便，但取用物品需要消耗信仰之力，所以平時高景依然將一些常用品，包括食物和飲料存放在背包當中。

他沒看到對方有準備晚餐，說不定早已吃過了，那就不好再麻煩小丫頭。

而且萬一要是食物不合口味，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好。

所以乾脆婉拒。

「也好。」

老巫師從善如流：「山果兒，那你先陪爺爺回去休息。」

「嗯。」

山果兒用力點了點頭，牽住了他乾枯的手。

老巫師跟高景告別：「失陪了。」

高景連忙躬身行了一禮。

牽着老巫師，帶着小黃狗，山果兒離開了木屋。

老巫師的居所就在旁邊。

另外一座木房子。

來到房間里，她輕聲對自己的爺爺說道：「爺爺，那個小人兒有點奇怪喔。」

雖然高景看起來弱得可憐，小黃狗都能打十個。

但小丫頭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老巫師點亮油燈，在木床坐了下來。

他拉着孫女的手，眼眸里閃動着睿智的光芒，語重心長地說道：「山果兒啊，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你要記得，不要輕易去探究別人的秘密，因為那是對別人的極大冒犯。」

老巫師怎麼可能覺察不到高景的異樣？

他曾見過的上古遺族，跟高景也有着很多的不同。

但老巫師不會費盡心思地去挖掘高景的秘密，除非高景表現出對山丘部落的敵意。

大荒無垠，千百年來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部族。

除了無法抵抗的天災之外，人禍也是很多部落滅亡的根源。

山嶽部落能夠延存到現在，當然有屬於自己的生存之道。

其中就包括了「謹慎」。

山果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的年齡還太小，不明白老巫師這番話里所包含的智慧。

但小丫頭最聽爺爺的話。

「去吧。」

老巫師的眼皮子又開始打架：「爺爺要睡了，你不要玩得太晚，也早點休息。」

他太老了。

老到多說話都會精神不濟、反應遲鈍。

但他卻無法卸下守護部族、指引族人的重擔。

「嗯。」

山果兒扶著老巫師躺倒在床上。

看着爺爺沉沉睡去之後，她才悄悄地吹熄油燈，帶着小黃狗離開了房子。

而此時此刻的高景，心情很不平靜。

因為他剛剛見識到了這個大世界另一面。

那就超凡力量的存在！

僅僅「巫師」這個詞就足以讓高景產生無窮的聯想。

老巫師山岩給他的感覺更是深不可測。

言曉符牌，搓指點火，這些不是魔術伎倆，而是真正的法術力量！

高景不由地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學習和掌握這種力量？

想想都激動。

吱嘎～

正當高景浮想聯翩的時候，房門再次被人打開。

山果兒回來了。

她帶着小黃狗，手裏面還捧著一隻…

鳥窩？

高景有點懵。

他只見小丫頭走過來跳到椅子上，將手裏的鳥窩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

高景一臉的問號。

鳥窩是真鳥窩，直徑有兩米長，高度超過半米，不漏水的話都能當大澡盆了。

除了密密麻麻的枯枝草梗之外，上面粘著幾片灰色的羽毛。

最讓高景無語的是，他看到了一顆蛋。

比籃球還大的一顆青色鳥蛋！

高景不懂啊。

他看看鳥窩，又看着山果兒。

這是啥意思啊？

山果兒歪了歪腦袋，忽然伸手抓起了那顆鳥蛋，送到自己嘴邊。

她仰頭張開嘴巴，將鳥蛋往牙齒上用力一嗑。

啪！

蛋殼破裂，裏面的蛋清蛋黃頓時稀里嘩啦地流了出來。

咕嚕！

山果兒將所有的蛋液一口咽了下去，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她將破開的蛋殼往地上一丟。

小黃狗立刻撲了過來，咔嚓咔嚓地吞吃乾淨。

吃完鳥蛋，小丫頭指著空鳥窩奶聲奶氣地說道：「你晚上就睡這裏。」

有點奶凶的樣子。

高景總算明白過來，哭笑不得。

敢情是怕他沒地方睡，所以特意端了個鳥窩過來。

順便給自己加了餐。

但不知道怎麼的，他的心裏泛起了一絲暖意。

想了想，高景打開背包掏出了兩根巧克力能量棒。

撕開塑料外包裝，他張口咬住其中一根能量棒，將另外一根高高舉起。

遞向小丫頭。

山果兒頓時愣了愣。

高景很有耐心地保持着高舉的動作，同時臉上露出友善的笑容。

慢慢將長長的能量棒咬進嘴裏吃掉。

山果兒明白了高景的意思。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

用自己的拇指和食指，將高景遞上來的能量棒輕輕捏住。

噗！

巧克力能量棒瞬間在她指間化為齏粉。

高景苦笑。

雖然他攜帶的能量棒足足有十幾厘米長，但對山果兒而言，實在是太小了。

山果兒舉起沾滿了巧克力粉末的手指，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指頭。

她的眼睛驀然一亮。

高景發誓。

就在這一刻，他真的在小丫頭的眼睛裏看到了光。

明亮璀璨，喜悅幸福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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