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大。
吹的頭髮亂飄。
吹的女子臉上的頭巾也亂飄。
露出了她白嫩好看的臉。
她就是之前那個半夜自己跑到皇子云的帳篷去的小部落首領的女兒卡伊美。
沒有想到居然壓根沒有遇見皇子云。
皇子云跟她都沒有說話。
她卻因為此事,被她父親匆匆忙忙的送出嫁,她父親的部落也被朝慕爾將軍責罰。
她曾經痴心妄想為皇妃。
可是卻連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上,一個眼神都沒有。
她想要他正正的看自己一眼。
聽說太子云以前是個和尚,不愛女色,她勉強能接受這個理由。
可是後來,她身邊的人權勢越高,她知道的越多,她從一個牧羊女,走到了今日。
所以她也知道了,太子云並不是不愛女色,他愛女色,甚至他們初遇的時候,就是因為太子云要去見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如今已經是熙國的皇后了,可是太子云為了她,居然不願意納妃。
一個女子要美成如何,才會結婚了都讓人念念不忘,讓一個和尚還俗牽挂。
卡伊美不懂,但是她懂她很美。
她不僅容貌美,她的身材更美。
只要她想,那些男子無不臣服於她的裙下,就像今日。
一場叛亂,會死傷無數人,只是她的一個執念。
她喜歡這個執念。
為此她不惜慫恿幾個部落的人造反。
有可能失敗,可是萬一成功了呢。
她要讓太子云正面看一看她。
記住她。
忘不了她。
被推出去的車,裡面裝著鹿尋。
鹿尋顯然受了一點磋磨,但是表情還是平靜。
絕對的力量面前,有時候智商並沒有用。
除非你永遠躲起來,永遠在背後防備思考。
鹿尋喜歡看書,但是並不喜歡躲起來,他喜歡走出去,用自己的學識去做事,去改變。
他唯一擔心的是五哥,五哥到現在都沒有蹤影,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還有心中還有一些難過他的親兵鋼魚。
他原本心中是沒有這個人的,雖然他是他的親兵,但是鹿尋覺得自己和他並沒有互相虧欠。
可是這一次,鋼魚身上中了幾箭,仍舊護著他。
像是母親護著孩子一般,擋在他身前。
當時鋼魚的眼神,讓鹿尋很難過。
鋼魚說:「尋大人,我們並不全是壞人的。」
他死前都在懺悔,希望鹿尋的原諒。
鹿尋不知道該如何。
他恨荊國人,也喜歡一些荊國人。
此刻,他要被荊國人殺了,反而覺得安心了。
互不虧欠,他還是覺得荊國人都是壞人,都要殺他了,他這樣想,不過分吧。
太子云在隊伍前方,騎著白馬。
面容很嚴肅。
他天生一張佛臉,很是慈悲,可是此刻他的左眼如火在燃燒一般。
尤其是看著被關在籠子里鹿尋。
太子云很少有敬佩的人,神佑的哥哥鹿尋算是一個。
鹿尋是一個很純粹的人,用他師父的話來說,鹿尋是很公道的佛。
儘管荊國攻打了申國,鹿尋依舊在完成他的工作,依舊在治水,依舊救人。
他心中有怨,可是他的行為無暇。
他是唯一一個敢幾次正面勸荊皇的人,荊皇從來都不仁慈,路遇一個瘋子都能隨手殺之。
鹿尋幾次都在生死邊緣,可是他還是這樣做了。
他做的事,都符合他的心,符合天下的公道和人心。
太子云雖然對荊國不熱愛,可是也不反感,從某種方面上來說,他也喜歡荊國人,荊國人很直接,愛憎分明。
可是此刻,他很生氣,非常生氣。
生氣是太子云極少的一種情緒,加上憤怒。
他的重瞳如著火一般。
他從小大力,雖然面容清秀,可是力氣跟師兄阿八差不多。
在武力方面甚至是一學就會,以前他師父從來沒有讓他接觸這些,可是跟了朝慕爾將軍在一起,他就一直和大軍一起訓練,訓練的成果遠超他人。
只是他從來沒有使用這些。
唯一有用到的時候,大概是那一晚攀爬蠻荒的白骨山後山懸崖吧,那是正常人完全難以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你們要如何?」太子云平靜的問道。
面對朝慕爾將軍的大軍,宮中護衛隊,荊國聖廟的僧侶隊伍,對面的幾個部落的人組成的人有些微的緊張。
可是看到兩邊的人數對比,還是他們人多。
而且想到叛亂成功后的好處,他們不怕死,若是死能換來稱霸荊城,他們就賺了,賺大發了。
他們不要再做部落首領,他們要為皇,為將。
現在是他們最好的機會,荊皇不在荊城,而且帶著大軍南下,眼前的這些人,肯定就是荊城裡最後的守衛了,他們只要努力一把,就贏了,贏大發了。
風不僅吹開了卡伊美的面巾,也吹開了她身上松垮的袍子,半遮半露出她美好的胸部,渾圓挺翹,她面帶微笑,妖嬈的半靠著。
她在對著太子云笑。
水澤部落首領阿闕看到她的笑容,很生氣,越發氣旺,自己若是為皇,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他大聲回道:「此乃申狗,皇上正帶著大軍攻打申國,荊國內申國人都是狗,都該宰殺,我聽說太子居然和申狗是好友,恐太子心軟,所以特意綁來此人,請太子親自手刃申狗,以壯民心,否則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馬車緩緩的過來。
對面幾個部落的人都哈哈大笑。
他們要看太子殺人,聽說太子以前是和尚,別說殺人,連動物都不敢宰殺。
這樣的人不配為太子。
太子面容依舊平靜,看著那馬車緩緩駛過來,看到了籠子里的少年,面上有血痕,渾然不在意的面帶微笑,很是嘲諷。
「你們荊國人居然也會這些彎彎繞繞,想要叛亂當皇帝就直接說,我作為申國人,都覺得不齒,呸。」籠子里的少年聲音不大,說出的話有點軟糯,卻也讓人很羞愧。
水澤部落里的一些人都低下了頭。
他們是很羞愧,抓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很是丟臉。
而且還有一些人,甚至是受過這個書生的幫助的。
可是他們已經走出了這一步了,沒有退路,要麼前進,要麼死。
所以他們低頭,不看那籠子里的書生。
書生長的很好看,可是此刻像是他們心中的怪物一般。
太子云面容很嚴峻,舉起了箭,對著那緩緩過來的籠子。
對面的水澤部落首領阿闕有點緊張,探出了身子,若是太子云真的殺了那書生,怎麼辦?自己又該找什麼借口?
不過如果太子云真的這麼做了,一個能殺死自己好友的太子,也是不值得尊敬的,也該死。
阿闕安慰著自己。
忽然看到身邊的卡伊美面容驚悚,他低頭,看到自己下巴多了一個箭羽,他說不出話,一支箭穿過了他的頸脖,把他釘在了後頭的馬車靠背上。
他感覺到了疼,然後他死了,睜著眼,直直的坐著,死了。
太子云舉著弓,沒有解釋,他如何能在這麼遠的距離射死阿闕。
他依舊面容平靜。
雖然他殺人了,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他曾經是一個和尚,他曾經的夢想是要普度眾生。
人人都以為他心地柔軟,連吃葷都不敢。豈知佛主的心最淡薄,佛眼中眾生平等,也都是物品,人沒有更高級。
荊皇為了荊國百姓不餓死,大兵南下。
鹿尋為了給荊國治水,減少水患,日夜忙碌。
而眼前這些人,為了權力和女人起兵叛亂,在他眼中,他們不如狗。
太子云沒有多說,抽出刀,喊道:「殺!」
他身後眾人回應。
天底下震撼著同一個聲音。
「殺,殺,殺,殺!」
佛眼中沒有仁慈,眾生都是瓜。
這一日荊城染血。
夕陽格外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