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最後還是沒問，她捧著小說，端著熱水，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個小時后，柳英給陳妙發信息喊她出去倒數。陳妙不情不願地換了衣服，再出來，客廳里只有周麗跟陳勁康兩個人在看春晚。

周麗看陳妙一眼，擰眉：「你也要出去？」

什麼叫也？

陳妙穿上外套，往陳欣房間里掃一眼。陳欣房間門開着，裏面沒人，陳妙頓了頓，哦，陳欣出門了。

周麗看陳妙不理她，臉色又黑了下來，語氣不耐：「太晚我就不給你開門了。」

陳妙：「隨你。」

她拉開門就走出去。

柳英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小電動，戴着一頂帽子還有穿着長外套在外面等着她，一看她下來，立即招手。

陳妙坐上後座：「你開好點啊，別把我甩下去了。」

柳英哈哈一笑：「不會的。」

Y市只是三線城市，這幾年才稍微有點兒發展，熱鬧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而有這個倒數傳統的地方，就在都市廣場，因此所有人都湧向了都市廣場，導致這條不太寬的路塞得一動不動，還在營業的公交車上擠滿了人，臉貼著窗戶看起來十分心酸。

此時小電動就有了優勢，柳英帶着陳妙擠在中間，流竄著，把那些車子跟公交車甩在了身後。

「太爽了。」陳妙看着那些車，抱着柳英的腰就差揮舞起來。

不過兩個人到的時間其實也有點晚了，小電動跟單車停放的棚子，已經塞滿了車。尋了一會兒才將小電動停好。

柳英摘下帽子，拉着陳妙往摩天輪的方向跑去。

因為今晚是大年三十，都是為了倒數而來的，摩天輪沒有開，只開了周邊的燈光，亮堂堂的。這塊天台已經擠滿了人，全都盯着都市廣場中間那塊牌匾。柳英拉着陳妙一路擠，擠到邊角的位置。

空氣中還能聞到爆米花，棉花糖以及奶茶的香味。

柳英抓緊欄桿，轉頭想跟陳妙說話，突地動作一頓，「我看到你姐姐了。」

陳妙剛站好，跟着柳英的視線看去，當真在摩天輪下看到陳欣跟她閨蜜挽着手坐着，隔得不遠，陳欣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她唇角沒有笑容，獃獃地看着另外一個地方，柳英驚呼了聲：「顧亦居。」

陳妙順着柳英視線再看去，就看到顧亦居坐在欄桿上，低頭玩着手機，趙義在他旁邊，不知道在說什麼。

而陳欣的視線看的就是顧亦居。

陳妙嘖了一聲，拽著柳英的手：「快，要倒數了。」

柳英嘀咕：「你姐好奇怪啊，她一直看着顧爺的？」

陳妙沒吭聲，柳英又道：「你不跟顧爺打個招呼？」

陳妙：「沒必要，就當看不見好了。」

柳英看着陳妙的側臉，眯了眯眼，這女人有問題。

陳妙捏著欄桿，心其實是跳得有些快的，顧亦居呆的那個位置，是去年她跟他們倒數的地方，那會兒她被顧亦居攔在了裏面，趙義站在顧亦居另外一邊，顧亦居偶爾人多的時候，會伸手抓住三角欄桿，她好幾次回頭，能看到他微抬的下巴，他低頭看她一眼，眼眸裏帶着玩味兒....

那會兒，人擠得厲害。

她跟他靠得很近，喜歡也就加速了....

在字數出現在大屏幕上的時候，一根手指戳了下陳妙的肩膀，陳妙轉頭，對上趙義含笑的眼眸。

趙義將一根棉花糖遞給陳妙：「顧爺給你的。」

陳妙臉有些燙，也有些不自在，她往那邊角落看去，那裏空空的，顧亦居不在了。再往摩天輪下面看去，陳欣跟她閨蜜還在，陳欣也往這邊看來，趙義指尖敲了陳妙的額頭：「他走了，快接，我也得下樓了。」

陳妙被催得下意識地伸手接了棉花糖，趙義摸了根煙叼在嘴裏，轉身擺手：「小女孩，拜拜。」

陳妙嗓音有些乾澀：「拜。」

趙義走入了人群中，不一會就進了樓梯。

陳妙捧著棉花糖，獃獃地看着。

柳英在她身側有些妒忌：「靠，他們沒看到我們兩個人嗎？怎麼只給你一個人啊。」

是的。

連陳欣都沒有，陳欣看着陳妙手裏的棉花糖，許久許久。

大熒幕的字數跳動以後。

整個都市廣場人聲鼎沸，響徹半空的「新年快樂」咆哮著。陳妙手中的棉花糖粉色的遲遲沒有融化。

柳英偷吃了不少。

新的一年到來了，距離高考又近了。

*

高二下半個學期，陳妙這個班被魔頭折磨得上氣不接下氣，沉迷學習無法自拔。陳妙自知自己的數學化學物理不行，特意去拜了柳英的堂哥為師，柳英的堂哥給她們兩個人開小灶，陳妙大多數時間呆在柳英家。

因為家裏為了陳欣的高考，周麗跟陳勁康十分緊張，原先只是捧著陳欣，這會兒幾乎把陳欣含着，就怕她有個頭熱發燒的，陳妙連走路稍微大聲點都能被周麗瞪眼，家裏的氛圍已經不適合陳妙了。

她乾脆打包了衣服，去了柳英家。

六月份全國高考。

柳英的爺爺奶奶來了，兩居室都不夠住了。陳妙不得不搬回了家裏，兩天高考完，家裏的氛圍才稍微放鬆下來。

看周麗眉開眼笑的神情，就知道陳欣考得不錯。

陳妙冷眼旁觀，只是陳勁康病了，家裏一些飯菜都是陳妙在做。

這天。

陳妙還沒完全醒過來，手機就響了，她從被窩裏伸出手，抓着手機，塞在耳邊，迷迷糊糊地餵了一聲。

趙義帶着笑意的嗓音傳來：「小女孩醒了嗎？」

聽到他的聲音，陳妙想起了那根棉花糖，她唔了一聲：「還沒。」

趙義那頭又笑了聲，有點兒痞痞的，「要來送一下顧爺嗎？他要離開Y市了。」

那一刻。

陳妙猛地清醒過來，翻身坐起。她穿着弔帶裙，一邊滑了下來，她伸手勾了勾，心砰砰砰地跳着。

「他要離開了？」

趙義：「是的，昨天考完試，今天就要走了。」

陳妙咬緊下唇，仰頭看着天花板。

腦海里全是顧亦居，緊接着還有他的神情他的笑容，最後還有那天在餐廳她聽到的那些話。

這麼段時間她弄明白了，顧亦居不是不好，只是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而已。只是既然他喜歡陳欣這種，為什麼他們並沒有交往？

陳妙感覺自己想不過來。

趙義在那頭笑着問：「怎麼？」

陳妙抓緊被單，緊緊地抓着，許久后道：「趙哥，我沒法去送他了。」

趙義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那好。」

陳妙聽到他說那好后，急急地就掛了電話。手機還捏在手裏，她就哭了，哭了很久很久，手機再次響起，陳妙拿過來一看，來電是顧亦居，她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回床上，她急忙擦了淚水，才接了起來。

顧亦居嗓音比以往更低沉一些，但喊她時尾音勾著，仍是吸引人：「小女孩？」

陳妙壓着嗓音唔了一聲。

顧亦居低笑了一聲，「我走了，好好高考。」

陳妙許久沒有回話，顧亦居挑眉，嗓音飄了過來：「小女孩？」

陳妙捏緊被單，豁出去地反問：「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

問完后，陳妙呼吸都停了。

顧亦居那頭，卻沒有應。

陳妙冷笑了一聲：「但是你不喜歡我，所以你總是裝聾作啞。」

很好，直接撕破了那一層紙。

女孩聲音變銳利了，像把劍一樣。

那頭依舊沉默，就在陳妙有點兒抓狂的時候。

顧亦居的嗓音才傳來：「小女孩，好好高考。」

陳妙：「你滾！」

啪——一聲，陳妙掛了電話。

她電話剛掛斷，房門就被推開，陳欣有些狼狽地站在門外，姐妹倆對視着，陳妙狠狠地用手背擦了擦淚水，有些挑釁地看着陳欣：「你怎麼不敲門？」

陳欣嗓音微顫：「顧亦居走了，他...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陳妙單手支在床邊的書桌上，挑了挑眉：「是打了，幹什麼？」

陳欣臉色發白，情緒第一次這麼外露：「他為什麼不給我打？」

陳妙愣了一會，沒想到陳欣是要說這個。陳妙猛地從床上起來，往陳欣這兒走來，走近了，她逼視陳欣，勾唇冷笑：「你喜歡顧亦居，對嗎？」

陳欣眼神閃爍，下意識地後退。

陳妙見狀。

又笑了起來，她擺手：「哎，我們都得不到他，你也死心吧。」

陳欣終於哭出來了。她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陳勁康手搭在額頭上，站在主卧室門口，看着陳妙，許久，他說：「妙妙，為什麼你總是像只刺蝟？」

陳妙看向陳勁康。

許久。

她心想，還不是你們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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