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看到眼前的畫面，頓時雙目圓瞪，飄搖的魂體似乎都已經有些不穩，厲聲道：「這不可能！」

「這沒有什麼不可能的，若是不信，你自可下去一觀！」

樹妖姥姥撤去光幕，放開禁制，指著山下的蘭若寺。

法明面無表情，身形化作一縷陰風，向蘭若寺悄然飄去。

一刻鐘后。

蘭若寺。

蠍妖王與身旁的幾名妖王有說有笑，偶爾抱起一隻人手啃上幾口，不亦樂乎。

十餘名人族捲縮在大殿一角，被嚇得瑟瑟發抖，不敢發出一點聲息，生怕被妖族捉上烤架。

「忽......」

就在此時，一陣陰風吹過，居然將烤架下的火焰吹熄。

「咦......這風怪冷的，有點邪乎！」

一頭人身虎頭的妖王，詫異的掃了一眼火堆，隨即揮手打出一道法力，將大殿大門緊閉，正準備將火焰重新點燃，卻發現坐在上首的蠍妖王陡然站了起來，面色緊張的看向不遠處。

虎妖王抬首一看，透過殘破大殿上空灑落的星光，他瞬間便看到了不遠處，正立著一道身影。

光頭大耳，身著黃色僧袍，身形透明，正是法明。

「鬼啊！」

虎妖王發出一聲驚呼，身形向後方跳起。

但他剛剛落地，便被蠍妖王一把拍在腦門之上：「你怕個毛，他是鬼，我們還是妖啊！」

「哦，對！」

虎妖王連連點頭，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身份，怎麼能怕一隻鬼？

南疆甚少鬼修，便是人死後，也鮮少有能在妖王面前顯形。

因為光是妖王的一身煞氣，便不是普通鬼修所能承受的了。

不過話雖如此，蠍妖王與幾名妖王，運轉渾身法力，周身妖氣翻騰，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法明，顯然心中對於法明，還是極為忌憚。

畢竟一個月前，他們都曾被法明度化，感受到了法明佛法的精湛。

當時若法明真的暴怒出手，他們定然不是對手。

一時間，整個大殿之中，寂靜無聲，就連風聲，都似乎完全消失。、

許久之後，法明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緩緩開口問道：「為何？」

幾名妖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出頭，直到最後，蠍妖王仗著自己修為高深，一步踏出，遙遙指著法明的鼻子罵道：「死賊禿，你死都死了，莫非還想來管本王的事情！」

法明對他的怒罵視若無睹，只是目光灼灼的看著蠍妖王，看似澹漠的目光，卻讓色厲內荏的蠍妖王，慢慢的低下了頭。

數息過後，蠍妖王鼓起心中的勇氣，開口說道：「好，你既然問我為何，我便告訴你！」

「為了救你，本王被天劫噼成重傷，回到蘭若寺，想要做一名普通的僧人，卻被這群人族狗雜碎冷嘲熱諷。」

「稱都是因為本王，導致你被樹妖姥姥吞噬。」

「本王在南疆縱橫多年，何曾受過這鳥氣，但想到此事的確與我有關，本王忍了這口氣！」

「誰知這群人族變本加厲，居然趁著本王身受重傷，幾名下三品修為的人族，就敢偷襲本王！」

「呵呵呵，低賤的人族，活該一輩子當妖族的奴才，本王一口一個，把他們全吃了！」

蠍妖王面上露出一絲冷笑，掃過牆角的幾名嚇得瑟瑟發抖的人族，仰天笑道：「果然，還是吃人痛快，吃了這些人，這些人族，一下就老實了！」

一旁幾名妖王同時發出一陣狂笑，接著開口道：「大哥與這鬼魂有什麼好說的，滅了他，我們繼續吃肉！」

「哈哈，幾位兄弟說的好。」

蠍妖王目光一厲，轉向法明：「法明，你若是識趣，就快快去投胎轉世，若是繼續在這裡糾纏，休怪本王，將你神魂俱滅！」

「唉......」

法明幽幽嘆了一聲，他心裡明白，幾名妖族放自己神魂離開，不是因為他們起了憐憫之心，而是因為，神魂對於妖族來說，基本毫無用處。

還不如一名普通人族的血肉，吃著痛快。

「死賊禿，你嘆什麼氣！」

蠍妖王目光一轉，疑惑問道。

「貧僧是在嘆自己，生前未開殺戒，終究在死後，還是忍不住，開了殺戒！」

法明長嘆一聲，身形陡然化作一道陰風，飄向蠍妖王而去。

蠍妖王目光一厲，與幾名妖王合身撲了上去。

一時間，大雄寶殿之中，陰風陣陣，妖氣四溢，雙方戰在一起，鬥了個天昏地暗。

就連殘破的大雄寶殿，都被強大的餘波，夷為平地。

最終，在樹妖姥姥的幫助下，法明將這些妖王盡數斬殺，血肉神魂，盡數被樹妖姥姥得去。

這時，法明才反應過來，一看大雄寶殿牆角，方才那幾名人族，此時已經慘死當場。

只剩下一名人族，奄奄一息。

法明神魂化實，一把將此人扶起，正準備將此人救活。

黃袍山附近之人，這時都聽到了這邊打鬥的動靜，全部跑了過來，查看發生了什麼事。

「方丈......」

一看到法明，為首幾名人族，面露喜色，連忙跑到法明身前，正要倒頭拜倒。

「鬼...鬼......你是鬼，這些人，都是你......」

那名身受重傷的人，染血的手指，指著法明的，斷斷續續的說道。

話還沒有說完，便直接咽氣了。

為首的幾名人族頓時停下了腳步，狐疑的看向法明，畢竟當日，他們都看到法明死在樹妖之下，如今，怎麼又活了。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此時的法明，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卻沒有半點影子。

「鬼......你真的是鬼！」

「這幾人，都是被你殺的......」

幾名人族面色頓時變得煞白，嚇得連連後退。

「貧僧......」

法明欲言又止，他想說自己沒有殺人，但這幾人，的確是被自己鬥法的餘波所傷。

見到此景，在場的人族，頓時更堅定了法明殺人的行為。

看著法明的目光，不再像是往日崇拜的目光，而是帶著一絲厭惡、懼怕。

「唉......」

法明長嘆一聲，也不多做解釋，便準備飄然而去。

就在此時，也不知是誰起了頭，人族之中，突然有一人罵道：「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誅之。」

剩下的人也紛紛開口罵道，曾經法明引以為傲，將這黃袍山建成人妖兩族的樂土，此時卻成了眾人泄憤之處。

「就是你這死禿驢，非要說什麼人妖平等，哄騙我等聚攏在這黃袍山上，反而被妖族一網打盡！」

「當時就勸過你，讓你不要去答應那蠍妖的要求，你偏偏就是不聽！」

「蠢禿驢！」

「死了也就死了，還有臉回來......」

......

總之，就是什麼難聽罵什麼，便是法明一顆佛心，此時也在眾人的怒罵之中，漸漸染上了塵埃。

有時候，言語比之刀子，更加傷人，更加殺人誅心。

法明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他對自己建立蘭若寺，化解人妖兩族機緣，寄予了厚望。

但是蠍妖王從被他度化到重新食人，不過經歷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而他也在斬殺蠍妖王時，破了殺戒，此時佛心已經蒙塵。

而在看到這些人族，都指著他鼻子罵時，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法明想不通，自己為了人妖兩族和平相處，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為何如今，不管是人族還是妖族，反而都對自己是這般態度。

剎那間，怨氣入體，法明徹底化作了一名厲鬼。

整個黃袍山上，陰氣浩蕩，鬼哭狼嚎。

法明大開殺戒，黃袍山上，血流成河。

三日三夜，黃袍山上，數十萬人族妖族，被屠戮的一乾二淨。

所有血肉神魂，盡數被樹妖姥姥吞噬。

本來晉級超脫境還有些不穩的修為，此時也徹底穩固了下來。

而法明，也徹底化作了樹妖姥姥的一隻鬼奴。

......

「唉.......」

何平安長嘆一聲，從神魂恍忽中退了出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外面法明的神魂，在生前，卻有如此曲折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