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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長生殿試藥三十年 - 第二百二十七章 為伊消得人憔悴字體大小: A+
     

    「呵呵。」

    何平安冷笑一聲,這劉定為了代學易出頭,並不見得是為了代學易。

    反而有可能是因為曾在京兆府,被自己在大堂之上辯的體無完膚,此時一雪前恥。

    但就在這時,劉定目光一轉,看向何平安道:「而且他區區一介粗鄙武夫,卻來詩會這等文雅之處,是不是跑錯了地方?」

    此言一出,全場鬨笑。

    何平安面色不變,這等小場面,與他所經歷過的場面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更不可能讓他慌亂。

    「誰說武夫,就不能來詩會了?」

    呂蔚正欲解釋,何平安卻搶先開口,接着看向劉定道:「別的不說,就你剛才做的詩詞,不要說與我比,甚至還不如我徒兒萬一。」

    「狂妄!」

    劉定頓時面色一變,他雖然心術不正,但在詩詞之道上,卻浸淫許久,自詡強於常人許多,豈容何平安一介武夫隨意評價。

    「請居士作評,看在下與這何平安,所作詩詞,到底誰優誰劣!」

    他向樓上的紫竹居士深深一躬,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今日在場的,大多都是玄陽的才子佳人,或者世家子弟,若是他在這裏丟了面子,明日便會傳遍整個玄陽。

    紫竹居士看向呂蔚,這兩人是他帶來的,所以必然要徵詢呂蔚的意見。

    何平安嘴唇微動,傳音便落入了呂蔚腦海之中。

    「我替這位何兄弟答應了,不過他說,這位劉大人,不配與他比試,若想與他比試,先過了他徒兒再說。」

    呂蔚上前一步,將何平安所囑咐的話,告訴了在場諸人。

    「他的徒兒,是哪位?」

    紫竹居士開口問道。

    「便是在下身旁這位,陸永老弟!」

    呂蔚指著一旁的陸永說道,心中卻有些忐忑,何平安這是將自己綁在了陸永身上,若是一旦輸了,兩人的名聲都要毀於一旦。

    他們定然是不知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這群儒生的嘴巴,那簡直比刀子還利,比小喇叭傳播的還快。

    他的心裏,覺得何平安臨時將陸永推出來,定然是知道自己不會作詩,便只能交給陸永,好歹是一名儒生。

    但是陸永,也不過是名九品儒生。

    他突然有些後悔,邀請何平安來參加詩會,若非自己的邀請,何平安也不會陷入兩難的境地。

    「我同意!」

    劉定卻是想也不想,直接答應了下來。

    一名區區九品儒生,自己便先收拾了他,再來收拾何平安。

    「劉兄,不要答應。」

    這時,好不容易吞服下一枚丹藥,將臉部的腫消了許多的代學易才從人群中竄了過來:「這陸永,詩詞寫的極好。」

    誰知此言一出,劉定卻頓時臉黑了下來。

    你早不說晚不說,在我剛剛答應以後才說,這不是下我的面子嗎?

    況且,他陸永做詩詞做的好,我劉定就一定輸給他嗎?

    想到這裏,劉定狠狠的瞪了代學易一眼,將他本來還準備要說的話,憋回了肚子。

    他其實想說,若是一定要比,也不能讓陸永作詞,只准寫詩。

    因為陸永擅長作詞,寫詩的水平則一般。

    陸永在花魁間的名氣雖大,但在文人之間不響,所以劉定並不知道陸永作詞,到底有多好......

    此時,所有的壓力,都給到了陸永這邊。

    場上無數目光頓時都看向了陸永,本來還置身事外的陸永,此時頓時成了風暴中心。

    不過此時的陸永,沒有絲毫慌亂,因為他此時正看着何平安,眼中熱淚盈眶:「師傅,你終於收我為徒了。」

    在與何平安的交往中,陸永深深的被何平安的淵博知識所折服,這位何大人雖然文采沒有多好,但每句話都有深意,每個建議,都能讓陸永思索許久。

    他多次主動提出要拜何平安為師,但何平安卻一直說時候未到。

    到了今日,他終於主動提出,要收自己為徒了,陸永心中,能不激動莫名嗎?

    「好好表現!」

    何平安給了陸永一個鼓勵的眼神,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場詩詞會的主題,是思!」

    何平安提醒了一句,因為陸永來此之時,根本就沒有想過參加詩詞會。

    陸永一聽此言,沉默許久,悲從心來,想起了不知身在何處的柳若湘。

    谷溎

    沉吟片刻,身形緩緩向小樓走去,扶著一樓的欄桿,朗聲吟道:

    「佇倚危樓風細細。」

    紫竹居士輕輕點點頭,此時陸永身扶欄桿,但在眾人目光的環伺下,的確猶如身處危樓。

    此時正值二月,春風習習,也與句子貼切。

    不過只是一句,卻說不上有多好。

    此時陸永攀上了小樓二層,在紫竹居士的示意下,並無人攔他,他站在二樓平台之上,極目遠望,似乎是看向柳若湘的埋骨之處。

    「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

    「不錯!」

    紫竹居士微微點頭,聽到這一句,他才知道陸永所做的是詞,並不是詩。

    單從這一段來看,已經與劉定所做的詩不相上下,甚至略有勝之。

    而且陸永所做的詞,隱隱約約之間,與他思念亡妻的心境相合,更貼他的心意。

    突然,陸永轉身,又踏上了三樓的台階。

    「這裏不能上去!」

    站在三樓樓梯轉角處的兩名紫竹居士學生,正要將他攔下,紫竹居士卻輕聲說道:「允他上來。」

    聞言,兩名學生只好站在一旁,任由陸永踏上三樓。

    三樓平台,擺放着一個小石桌,黃裙女子與王易方正坐在那裏談天說地。

    陸永走到石桌旁,突然間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壺,也不向杯中斟酒,直接將酒壺舉起,從酒壺嘴倒了一大口酒。

    姿態輕狂,卻面容悲苦。

    見到他如此行徑,王易方卻笑了笑,沒有說話,那名黃裙女子眉頭微皺,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紫竹居士看着陸永的所作所為,卻越發欣賞,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張狂妄行的日子,也是在那時,他結識了自己的結髮妻子。

    陸永將嘴裏的酒,一口飲下,接着仰首道: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吟完這一句,陸永將手中的酒壺,輕輕丟還到石桌之上,跌跌撞撞地向著樓下走去。

    身軀佝僂,步履蹣跚,再也不復之前的輕狂之態。

    黃裙女子看着陸永下樓的背影,不知為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心疼。

    看到陸永走下樓,此時已經沉浸詞意之中的紫竹居士對着他的背影喊道:「還有呢?」

    「這詞還沒做完!」

    陸永聞言,低頭黯然苦笑,輕聲說道: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頓時,樓上的紫竹居士,呆立當場,一言不發。

    整個紫竹園內,剎那間安靜了下來。

    陸永聲音雖小,在場諸人,大多都身有修為,便是儒道九品,也耳聰目明,所以他的聲音,一句不拉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俄頃,在場眾人先是渾身一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思念的人。

    而來此詩會之人,都是一些年輕未婚配之人,鮮少有已婚之人。

    這首詩,雖然陸永是思念柳若湘,但在眾人心中,卻可以代指自己的意中人。

    眾人神色各不相同,有的面容獃滯,有的愁眉苦臉,有的掩面哭泣,更有的黯然銷魂......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好!」

    「好!」

    「好!」

    紫竹居士沉浸在詞意之中許久,心旌神搖,直到此時,才連續說出三聲好,勉強從意境之中抽身而出。

    卻不知道,自己在說出三聲好的時候,卻已經老淚縱橫。

    這首詞,太貼切他此時的心境,他為何以思為題,正是因為思念亡妻,陸永這詞,直擊他的心靈,令他久久不能自己。

    尤其是詞的前面幾句,都是鋪墊,卻已經極為不凡,但直到最後一句,才一語道破:

    「為伊消得人憔悴!」

    ——原來是為了她!

    這要怎樣的才氣,才能寫出此等的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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