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長生殿千戶邵庵凈,是一位滿臉絡腮鬍的彪型大漢,四品武夫。
此事發生后,他便常駐魯郡,一直在等著何平安三人的到來。
「哈哈哈哈,唐兄,一路辛苦。」
邵庵凈爽朗的笑道:「快請裡面坐。」
他與唐龍山同在長生殿,修為相當,以前也打過照面,有過幾分交情。
待到三人坐定,唐龍山顧不上休息,開口問道:「邵兄,不知卷宗在何處,能否先拿來一觀。」
「哎,唐兄遠道而來,不如先休息片刻。」
邵庵凈客氣道。
「人命關天,還是先看看卷宗,看能不能發現蛛絲馬跡。」
唐龍山正色道。
邵庵凈其實比唐龍山更焦急,畢竟是在他管轄的區域內出了事,若是這妖魔再不抓住,只怕他千戶的位置就坐不穩了。
但是一般上頭來的修士,哪怕是同級,下面的人,天生就矮了半級。
不但好酒好肉招待,最後還得來點當地特色服務.......
懂的都懂。
就這樣,還生怕哪一句話說錯,得罪了上頭的修士。
到時候上頭的人,屁股一拍,直接走了......
你底下的人大眼瞪小眼,又得求爺爺告奶奶請回來。
見唐龍山神情不似作偽,邵庵凈揮手示意,便有兩名長生殿的校尉將卷宗搬了過來。
唐龍山看完,又將卷宗遞給何平安與江一山,讓他們看完以後,發表下自己的看法。
「咦,這數字似乎不對......」
何平安記得唐龍山之前介紹,不過是失蹤了三十多人,但卷宗之上,可是有一百多人失蹤了。
再看了一眼唐龍山與江一山,兩人都未提出疑問,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何平安頓時心下瞭然。
封建王朝的官僚,經常會這樣做。
比如某地發生天災人禍,一般下邊官吏向上報的數字,都有縮水。
就是擔心上面責罰下來,自己承擔不起......
放到大玄也是一樣,大玄從立國之初,便對妖魔作亂有考核,若是傷亡過多,便會追究相關地方官吏責任。
底層官吏為了自己頂上的烏紗帽,一般都會瞞報縮水。
只要到了後面,案子破了,皆大歡喜,上面也就顧不上責罰了。
若是案子沒破,便將剩下的這些人分攤到其他案子上。
到了嘉明帝時期,吏治鬆散,上面官吏對比事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再仔細看下去,何平安發現,這些失蹤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面上看,似乎也沒有多大關聯。
何平安看完整個卷宗,也沒有什麼發現,於是又翻了回來,看向第一名失蹤人的信息。
孫芯晶,又叫孫婆子,五十多歲,一人獨居,平日做些替大戶人家選買寵妾、歌童、舞女的勾當。
她是在十五日前失蹤的,那一天只有她一人失蹤。
而她失蹤的地點,是在魯郡城內。
唐龍山見江一山已經看完,不等何平安看完便開始發問:「你們有什麼發現?」
江一山搖搖頭,表示沒有發現。
唐龍山點了點頭,看向何平安。
在他看來,何平安修為低,年歲也就三十齣頭,應該看不出什麼,所以也沒多等。
何平安沉聲說道:「諸位大人,我認為妖魔不是隨機害人,而是有所目標。」
邵庵凈詫異道:「不可能,我們之前調查過,這些人之間,並沒有什麼密切的聯繫。」
「妖魔應該就是隨機傷人。」
唐龍山眼中露出一絲異樣,說道:「讓他說說看。」
見唐龍山同意,邵庵凈便不再多說,看向何平安。
何平安挺直腰桿,到了自己裝......人前顯聖的時候了:「這麼多人,想要找到他們之間的聯繫,的確不容易。」
「但並不是沒有,也許只是我們現在還沒有發現。」
「諸位大人應該都知道,若是妖魔隨機害人,一般不會選擇進入人族大城。」
唐龍山幾人點點頭,確實如此。
因為城池之外,也有無數散居的百姓,若是妖魔隨機食人,完全可以在城外。
沒有必要冒險進入城內,萬一被人族修士發現,得不償失。
邵庵凈說道:「你說的這個原因我們也想過,也許是因為妖魔修為高,覺得城裡的修士對他造不成威脅。」
何平安笑著搖搖頭:「不對,若是如此,那至少是上三品妖魔。」
「上三品妖魔要食人,就直接生吞一城了。」
「豈會將魯郡留到現在。」
「諸位大人都知道,妖魔最喜食人血肉,而修士的血肉,對他們來說更是大補。」
「但是你們看卷宗,這裡面所有失蹤的人,修為最高的一人,也只不過是一名九品武夫。」
聽完何平安的分析,唐龍山與邵庵凈點點頭,他的分析似乎有幾分道理。
邵庵凈問道:「那按照你的意思,妖魔是有目的害人?」
「不錯,我甚至認為,這妖魔害人,便是為了報仇。」
何平安推斷是有理由的。
妖魔害人一般是三種原因,第一種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食人。
第二種是為了提升修為,人族血肉對他們來說,本就是大補,修為越高,越是受歡迎。
還有一種就是為了報仇,比如夏恩元,便是此例。
此時掌握了一點主動,他將卷宗拿了起來,指著上面一人問道:「邵大人,這位孫婆子,孫芯晶,除了卷宗上記載的,還有什麼來歷?」
長生殿卷宗一般比較簡單,只記錄與案件相關的一些信息,以及個人的基本情況,再多的,便沒有記錄了。
而何平安問起她,便是按照前世的經驗,一般情況下,若是有人尋仇,遇害的第一個人或者最後一人,就是最恨之入骨之人。
第一個殺,這個很好理解,便是想要第一時間殺死。
最後一個殺,則說明兇手有些變態,喜歡讓最恨的人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最後才將最恨的人折磨至死。
現在城內還不斷有人失蹤,那便不知道最後一個人是誰。
也沒有人前來長生殿尋求庇護。
所以,何平安決定先從第一個失蹤的孫婆子這裡尋找突破口。
「這孫婆子,就是個嘴巴不積德的牙婆。」
「喜歡搬弄是非,議論別人,甚至只是道聽途說,便能被她傳的滿城風雨。」
「多少人都恨的她牙痒痒。」
邵庵凈思索了片刻,說道:「五年前,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就曾因為她敗壞名聲,服毒自盡了。」
何平安來了精神,直覺告訴他,這個自殺的姑娘,很有可能與此事有關,開口問道:「邵大人能不能將此事細說一二。」
邵庵凈思索片刻,這才說道:「具體的經過我也掌握的不是很清楚。」
「便只是聽說,魯郡之前有一戶姓丁的人家,年輕時因為養不起孩子,便將一個女娃委託孫婆子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