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安身形慢慢化作虛無，從屋中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吳凡門外。

屋外便能聽到吳凡不斷滾動身體的聲音，因為長時間的慘叫，他的聲帶已經完全撕裂，只能發出一陣無意義的嘶啞聲。

「吱呀！」

何平安推門進屋，看到吳凡此時抱做一團，捲縮在牆角，不時用頭撞擊牆面，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身體的蝕骨鑽心之痛。

他的到來，完全沒有引起吳凡的注意。

神識掃去，他發現吳凡身體的皮膚已經基本被他的指甲全部挖爛，上面千瘡百孔，膿皰遍體，偶爾流出一些烏青色的液體，散發着令人嘔吐的臭味。

此時的他，與在乾縣城外見到時，已經判若兩人。

現在就算是將他擺在永春侯面前，只怕永春侯也認不住自己的親兒子。

何平安單手一點，一絲法力鑽入吳凡的體內，緩解了他身體的疼痛，修復了他撕裂的聲帶。

「呼......」

身體的痛苦突然消失，令吳凡緊繃的肌肉頓時放鬆了下來，整個人躺在牆邊，大口的喘著粗氣。

良久，似乎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吳凡突兀坐起身，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何平安。

「你是誰？」

「不要殺我！」

吳凡的眼神驚恐萬分，但卻似乎從來沒見過他一般。

「我是何平安。」

何平安淡淡說道。

「何平安？」

「不認識！」

「你能救我出去嗎？」

吳凡神經質一般的爬到何平安面前，瘋狂的眼中滿是渴求：「我乃永春侯世子吳凡，只要你救我回永春侯府，我求父親將世子之位傳給你。」

「真的瘋了？」

何平安沒有想到，才一個月的時間，吳凡就已經徹底瘋了。

要知道，自己的前身也在這裏面堅持了半年才死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就理解了，以前的吳凡過得是什麼日子，現在過得是什麼日子。

天壤之別的差距，一般人的神經，還真不一定能承受的了。

心念一動，神識進入吳凡的識海，將他識海之中紊亂的靈識梳理清楚，吳凡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就是死，也得讓他死個明明白白。

「是你......」

吳凡看清面前之人，佈滿傷痕的臉上，像是看到了惡魔一般，驚恐萬分。

被何平安注入一縷靈力，所有的痛苦放大了百倍，讓他痛不欲生。

於是他選擇撞牆自殺，卻發現那股靈力不斷帶來勃勃生機，就算是自殺，都不可得。

反而給他的身體又帶來了無盡的痛苦。

「咚！」

他雙膝一軟，跪在何平安面前哀求道：「何仙師，當年都是我的錯，我有眼無珠，我死有餘辜......」

「啪啪啪！」

吳凡使勁扇了自己幾巴掌，將臉都扇的烏青，接着苦求道：「我只求速死，求你成全。」

他知道何平安不可能放過自己，早就已經絕了生還的希望。

「既然如此，如你所願。」

此時看到吳凡苦苦哀求的樣子，何平安的心中暢快無比，體內那一縷執念，似乎也變得輕快起來。

輕捏法決，頓時將吳凡體內的靈力收了回來。

「啊啊啊......」

隨着靈力消失，丹毒侵入五臟六腑，吳凡發出一陣陣凄厲的慘叫，噬心之痛，令他整個人捲縮成一團，在地上來回瘋狂打滾。

直到一個時辰后，吳凡才停止了滾動，七竅流血，臉色烏青，一命嗚呼了。

「呼......」

隨着吳凡死去，前身留在體內的最後一縷執念，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何平安頓時感覺到神清氣爽，法力運轉，都快了幾分。

「居然對江玉嫣沒有執念......」

何平安有些奇怪，體內的執念完全消失，說明前身對江玉嫣並沒有多大的恨意。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想明白了。

前身愛慕江玉嫣的美貌，對其極力討好，無底線包容，便是死了，也不敢對自己的「女神」有一絲絲怨念。

這不就是舔狗嗎？

他用神識再次確認，吳凡的確已經涼透了，這才身形化作虛無，離開了此處。

這時也已知道，吳凡為何對自己一直念念不放，居然是因為江玉嫣的枕邊風。

前身進入試藥司半年沒死，江玉嫣便催促吳凡派人來殺自己，但是一連三次都沒有成功。

後來江玉嫣失蹤，吳凡卻對試藥司之中已經待了八年的何平安有了執念。

何平安活着一天，他的念頭便不通達，絕對不能讓何平安活着出來成了他的執念，所以才策劃的張三之事。

……

離玄陽城不知多少萬里，寬闊的官道之上。

一名氣勢驚人，身着赤甲的將軍帶着麾下三千兵卒正在馭馬疾馳，突然心頭一顫，面色劇變。

「吼！」

赤甲將軍仰天怒吼，聲音充滿了滿腔的怒火和無盡的痛苦。

「不管是誰殺了凡兒，我必斬之。」

怒火衝天而起，聲音震天動地，強悍的真元破體而出，將頭頂的朵朵白雲全部撕成了碎片。

「你們後面再來，我先走一步。」

他壓下心頭的怒火，對身後的兵卒吩咐了一聲，丟下龍鱗馬，一躍而起，一個起落便到了數里之外，轉眼間便奔出了數十里。

......

第二日，吳凡的屍體被校尉發現，他的死沒有驚起任何波瀾，試藥司中每天死上幾個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按照沙校尉的說法就是，這混球早都該死了，若不是屍體被煉藥司收走，真想去鞭屍泄憤......

七日之後，留在玄陽城的分身傳訊，永春侯回京都了。

永春侯不經嘉明帝召見，突然返回玄陽城，在京都內掀起了軒然大波。

大玄自建國以來，便有祖制，公侯將相戍守邊關，非召不得回京，否則視同謀逆。

玄陽城中風起雲湧，就看十三年沒有上朝的嘉明帝如何處理此事。

永春侯府，後庭。

「嗚嗚.......」

「侯爺，您總算回來了。」

「您是不知道，那個凶人冒充凡兒，將侯府的金銀細軟捲走了一大半，還差點欺辱我。」

「還好紅袍真人及時出手，將他攔住，不然，奴家都見不到你了。」

「嗚嗚嗚......」

永春侯一回來，吳楊氏就在他面前哭訴不已，這麼多天的委屈，全都吐了出來。

「秋兒，你沒事就好。」

「這些年委屈你了。」

見到吳楊氏，永春侯陰霾的目光中，現出了一絲少見的溫柔。

當年原配夫人死後，吳楊氏是他親自所選，對吳凡極好，獨守空房多年也毫無怨言。

時至今日，他還是對自己的選擇極為滿意。

「侯爺，我不要緊。」

「只是凡兒現在還不知去向，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吳楊氏關切的問道。

「凡兒死了......」

一說到此，永春侯便心如刀割，自己唯一的兒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聽到永春侯說吳凡死了，吳楊氏眼中閃過一絲不宜察覺的喜意，轉瞬即逝。

「什麼！」

「這不可能，凡兒怎麼會死，他還那麼年輕......」

吳楊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兩眼發直，嘴角都被牙齒咬破流出一絲鮮血，似乎也未察覺。

若是何平安在現場，定要為吳楊氏影后級的演技鼓掌。

變化之快演技之高，只有青霞曼玉能與之抗衡。

還得是她發揮失常，青霞曼玉超常發揮。